宣王扣住她的手腕:“不必。”
薛清茵急聲道:“可是我抓傷了……”
宣王面無表情地道:“我喜歡。”
薛清茵:“你,你,你……”薛清茵瞬間啞了火。
怎麼能一本正經地說這種胡話啊?
宣王看著她,突然話音一轉,問:“你我新婚那日,茵茵怎麼沒想過要為我涂藥?”
薛清茵更心虛了。
那自然是因為我那時候又不喜歡你啊,只是貪圖你的容顏和寬肩窄腰,還有你和賀松寧有一戰之力……
“茵茵?”宣王好似有些懷疑了。
薛清茵結結巴巴地道:“我那時候都……都叫你弄得氣若游絲了,哪里還有這功夫?”
宣王:“嗯,茵茵說的是。倒是我的過錯。”
“嗯嗯,我多大度,我不同你計較。”薛清茵脫口而出。
說完又覺得不大好。哎,如今應該是她哄哄宣王才是。
但宣王卻一本正經地應道:“是,茵茵大度。”
薛清茵這會兒才醒過神,覺得宣王好似……當真有些太過寵著她了。
她想說,會把我寵壞吧。
但轉念再一想。
寵壞怎麼了?理直氣壯做個壞人怎麼了?
她多獎勵一下宣王不就好了嗎?
薛清茵湊過去,吧唧親了宣王一口,又恢復了神清氣爽的模樣:“走吧,咱們也該動身去益州了。”
宣王應了聲:“好。”
隨后薛清茵才從親衛口中知道,干子旭已經是食不下咽,輾轉難眠,日夜都想著求見她和宣王,不知求了多少回了。
薛清茵磨了磨牙,道:“叫他難受一下也正好。”
親衛問:“那王妃還要見他嗎?”
“去聽聽他還有什麼屁話要說吧。”薛清茵撇嘴。
“我要見宣王……我要見王妃……”干子旭的聲音嘶啞,虛弱,一遍又一遍地響起在院中。
等到薛清茵帶著宣王再一次出現在他面前,他怔愣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敢肯定眼前的景象不是做夢。
“殿下!殿下!”干子旭一邊喊一邊嗚嗚嗚地哭出聲。
薛清茵見狀嘆了口氣,屏退了親衛。
院子里一時只剩下他們三人。
干子旭胡亂擦了兩下臉,泥污和淚水,還有先前干涸的血跡糊作一團。
狼狽得像個叫花子。
他低聲道:“我先前只想著,王妃為何對此事反應如此之大,想必王妃便是章太子的遺孤。可后來又想了想……還有個人能叫王妃反應這樣劇烈。”
“那便是……宣王。”
“夫妻本一體,你為宣王關切,你為宣王憤怒,你為宣王傷心……”
“真正的章太子遺孤……是宣王。”
薛清茵耳根有些紅。
但她沒說話。
干子旭喃喃道:“我先前完全不敢往宣王身上想,我沒想過梁德帝會這樣做……他簡直是瘋了……”
尋常人家,把情敵的兒子認作自已的兒子,還能說是故意叫其認賊作父,故意欺辱。
但這是皇家。
梁德帝給了他宣王之名,又抹去了他母親的前事。眾人便只知他是梁德帝的兒子。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在旁人眼中,他是能合法合禮克繼大統的。
干子旭說到此處,抬起頭看向宣王。
但宣王面容冰冷,難窺出他的情緒。
再看薛清茵,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干子旭一下都有些懷疑自已的腦子是不是當真壞掉了。
“我……又猜錯了?”
薛清茵嘆了口氣。
一時弄得干子旭的心七上八下。
終于,薛清茵開口了,她冷聲道:“若是我們沒有在興州停留,你便會跟著賀松寧一條路走到底,將來興許還要幫著他對付宣王。”
干子旭心頭一緊:“是……是……”
所以他才覺得可怕。
太可怕了。
無人知道宣王的真實身份,那將來那些章太子的舊部要為主人報仇時,會不會也對宣王出手呢?
太可怕了。
但凡有一人得了手。
他們如何在黃泉之下去面見章太子?
“我真是混賬!我們……都是混賬……怎敢那般揣測太子妃?她……她分明……”干子旭說不下去了。
他心如刀絞,捂臉哭了起來。
她分明為章太子留下了血脈。
可是無人知曉!無人知曉啊!
薛清茵扭頭道:“我出去喘口氣。”
她說著便走到了院門外,留下了宣王與干子旭獨自相對。
干子旭朝宣王磕了幾個頭:“蔚州干子旭拜見殿下。”“我與章太子自蔚州相識,我全家十七口人曝尸荒野,全得章太子替為收殮。我的命本就該是章太子的。”
他說著又流下淚來。
“若殿下不嫌棄,今后我便為殿下拋卻頭顱,拼盡一切……”
宣王這才開了口,他漠然道:“我很不喜歡你。”
干子旭一僵,如被一桶冷水澆下。
這可比什麼都更叫他覺得折磨。
他囁喏著道:“殿下……”
“將你妻子的墳遷到別處吧。”宣王淡淡道。
干子旭頓時更覺無地自容,囁喏應聲:“是……是。”
宣王垂眸,目光冰冷地看著他:“正是因這世上你這樣的人多了,那所謂情深才變得可笑起來。”
干子旭啞口無言,唯有重重再一叩首。
等抬起頭來,他看著宣王,卻仿佛再見了章太子,一時思緒有些恍惚。
他從前從未想過宣王會是章太子的兒子……
章太子與他渾然不同。
一個溫潤如玉,風光霽月的君子;一個冷酷無情,殺伐決斷。
他們渾然不同。
但又那般相同。
……
京城。
陶舟揣著一肚子的怒和懼,回到了賀松寧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