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不動聲色地一一看了過去。
半晌,他道:“這是章太子和太子妃的通信?”
薛清茵點頭。
宣王問:“從何處得來?”
薛清茵:“太子妃。”“不是先太子妃,而是如今這個!她大抵也不知道對我有什麼用,但應該是當初和虎符一起從太子那里偷出來的。想來也是什麼重要東西,便都給我了。”
宣王瞇起眼,目光微冷:“是太子的東西……”
薛清茵點頭。
“能藏下如此私密的信件,茵茵為何不懷疑太子才是章太子之子?”宣王問。
“若他是章太子的血脈,怎麼可能被如今的皇帝立為太子?”薛清茵飛快地找到了一個理由。
薛清茵又道:“而且先皇后也并不受寵對嗎?說明她并不是那個深受皇帝喜歡的皇嫂。”
“先皇后為何悉心撫養你?反而忽視自已的親子。她在借你博寵!因為你才是皇帝心愛之人的血脈。”薛清茵越說思路越清晰。
可說到這里,她有些不忍說下去了。
結合干子旭的話,她推測到現在……她突然發現,先皇后可能和宣王的生母根本就不是親姐妹!
那更有可能只是梁德帝安排給先太子妃的一個新身份。
一個能讓她順理成章成為自已妃嬪的新身份。
但先皇后卻直到臨死前都沒有告訴宣王。
她拿這個謊言蒙騙宣王,讓他要輔佐太子,永遠不得生出異心。
她用所謂的親情縛住了宣王。
太子揣著這些信件,很顯然,他也清楚宣王的身份來歷。
但他也沒有說出來。
他們想借宣王鞏固自身的地位。
不僅如此,還要拿走屬于宣王的東西。
虎符……那道章太子留下來的虎符!本就該是宣王的!
那留這些信件又是做什麼呢?
是為了披著章太子血脈的假身份,去收攏章太子的舊部嗎?
還是為了在將來某一天,拿給梁德帝看,讓他看著信中章太子與太子妃的恩愛,勾起他心頭的妒火,好一怒之下殺了宣王呢?
薛清茵咬了咬牙。
狗太子,怎麼病不死你呢?
薛清茵眉毛揚起,雙眼瞪圓,整個人都好似被熊熊的怒火裹住了。
宣王的聲音響起,他道:“我知道了。”
還是一如既往的語調。
平靜無波。
薛清茵張了張嘴,卻覺得胸中堵得慌。
她這會兒才有些憎恨他的少言寡語。𝚡ļ
他的情緒是什麼樣的呢?
不吐出來,便會積年累月地陰積在心上一處,撐出一條條裂紋。
他會心痛嗎?
她不知道。
但她覺得胸口有點痛。
薛清茵一下趴伏在桌面上,抬手捂住了心臟的位置。
宣王這才微微變了臉色,他一把扣住她的腰,又捏住她的下巴,叫她抬起頭來。
“何處難受?”宣王飛快地問。
薛清茵張了張嘴,卻啪嗒啪嗒先掉了幾滴眼淚。
“心口痛。”
她一下伏在了他的肩頭,眼淚決堤般涌了出來。
宣王為什麼會走向死亡呢?
是因為有一日發現,父親不是父親嗎?
還是發現那手足并非手足?
還是掏心掏肺教養他的人也并非是親姨母,只是個卑鄙的投機者呢?
原著里寫他一生沒有所愛。
可哪里又有人真心愛他?
原著里寫他像個煢煢孑立的瘋子,頭也不回地走入了燃著大火的皇宮。
他怎麼會是瘋子呢?
他才不是瘋子。
“去傳御醫!快!”她聽見宣王疾且厲的聲音響起。
他們離京時,考量到薛清茵的身體,梁德帝便特許了兩名御醫跟隨去封地。
御醫很快便到了。
薛清茵卻仍埋首在宣王的脖頸間不肯抬頭。
御醫有些為難:“殿下,這……”
“茵茵。”宣王一邊沉聲喚她名字,一邊去扳她的臉。
薛清茵驟然收聲,把眼淚鼻涕全部擦在了宣王的肩頭。
然后才慢慢地抬起頭來,頂著一雙紅腫的眼啞聲道:“不痛了。”
宣王眉心緊皺,眉眼顯得愈冷:“當真不痛了?”
“哭過……就沒那樣痛了。”她看著他,眼底還浸著水光。
御醫覺得氣氛不大對,小心翼翼地左顧右盼一番,心道這是吵架了,還是什麼夫妻情致?
“殿下,不若先取熱帕子來給王妃敷一敷眼睛?”御醫小聲道。
宣王應了聲:“嗯。”
不多時,溫熱的帕子便覆在了薛清茵的眼上。
她兩眼看不見,便也只能繼續依偎在宣王的身旁。
她摸到了宣王的手。
然后扒開他的手指,把自已的手勾了上去。
她摸到了他手上的薄繭,來回摸了摸。
“……茵茵。”宣王低沉出聲。
“摸一下怎麼啦?”薛清茵兇巴巴地反問。
“……你今日才將自已的手打疼了。我手上的繭你也一向覺得硌人,豈不是要磨得更難受?”
薛清茵小聲道:“也沒有很硌人了。”
她用了點力氣:“我就要摸,就要摸,怎麼了?”
宣王掐了下她的臉,低聲道:“那便摸吧。”
干子旭被帶下去之后,被關進了一個鐵籠子里。
還真應了薛清茵當初那句,說要做個籠子把他裝起來帶到益州去當個猴子養。
宣王不殺他嗎?
干子旭躺在籠子里,心情漸漸平復。
這一平復之后,腦子就又活泛了許多。
他想著今日宣王妃反復問他的話……
還有宣王妃那怪異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