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書儀呆在那里,動了動唇,還是什麼也沒能說出來。
她太了解自已的父母親人了。
他們愛他,但更愛這個龐大的家族。
沒有告訴她,不過是以為她在宣王這里還有些緣分,仍有圖謀的余地罷了。
只是誰也沒想到,皇帝那麼快就下旨將薛清茵立為了正妃。
這會兒心緒復雜的倒也不止盧書儀一個。
干子旭暗暗咬了咬后槽牙,并在心底罵了幾聲臟話。
……宣王竟還是個情種?
那這怎麼搞?
怎麼搞!
宣王到門口去時,正趕上薛清茵姍姍來遲。
一干官員先跪再拜:“見過宣王妃。”
薛清茵探出頭來,笑盈盈道:“我行過諸多州縣,還未曾有諸位這樣熱情相迎的呢?”
聽了這話,眾人只覺得腦子一昏,面上發紅,還心虛。
唉,直接說見過那麼多人,偏就他們這麼笨,不知死活弄什麼舞姬故人的不就得了。
第183章 司馬之罪!
他們一個個神色怪異,答不上話,薛清茵卻是渾然未覺一般,從馬車上下來,又道:“興州果真是個人杰地靈之所在啊。”
他們就沒聽過這麼夸興州的,頓時更覺局促。
“王妃謬贊。”
“此乃下官等人分內之事。”
“王妃先請進府。”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
這話一出,眾人都詭異地沉默了下。
他們想起來……
方才那些舞姬,好似還留在花園中……這若是進去撞上了,那還了得?
一人急中生智道:“興州時有山風,山風寒涼,而王妃身軀貴重,還是先到廳中坐下說話吧。”
但隨即他的余光便瞧見了宣王的身影,豈敢再當面撒謊?
于是連忙改口:“不過園中景致更好,也有高墻擋去山風,下官等在園中設宴,便斗膽請王妃一同入席。”
主打的便是一個能屈能伸。
薛清茵渾然未覺他們的異樣一般,只輕抬了下下巴:“那便請諸位帶路吧。”
“王妃客氣。”
“王妃請。”
“請請。”他們七嘴八舌地應著聲,一遍轉身引路,一邊抬起頭來。
這才得以看清宣王妃的模樣。
她梳著反綰驚鵠髻,眉心墜下一點水滴形的碧玉,眉眼生輝,膚白勝雪。
模樣已不能用標致來形容,該是正兒八經的絕色美人。
難怪。
難怪她能命令干子旭直接上前來掀桌子。
難怪宣王殿下對所謂故人,沒有半點的興致。
他們腦中不約而同地冒出這個念頭來。
恰巧此時薛清茵進了門,沒走幾步,眾人便眼見著她目不斜視,打從宣王跟前走了過去。
就好似沒瞧見宣王一樣。
宣王冷冰冰地立在那里,壓迫感極強,怎麼、怎麼會瞧不見呢?
“王妃,這……”有官員弱弱出聲,試圖緩解一下局勢。
“何事啊?”薛清茵輕聲問。
“宣王殿下在此……”
“哦,是嗎?我怎麼瞧不見?”
“殿下,這……”他們隨即又求助地看向了宣王。
宣王看也沒看他們,像是半點也沒有要為自已發聲的意思。
而這廂薛清茵還笑吟吟道:“你們眼神倒是極好,我還當你們目中瞧不見人呢。”
官員們對視一眼,面上更見尷尬局促。
“諸位額上汗水怎麼都出來了?我看今日分外涼爽啊。”薛清茵又道。
“下官……下官等人頭回得見宣王殿下與宣王妃這般人物,便難免心生緊張。”
“緊張作什麼?是宣王會吃了你們,還是我能吃了你們?”
他們中間幾個面色泛紅,一時更說不出話。
這位宣王妃著實是個會拿捏把弄人心的!
就在氣氛愈發怪異時,薛清茵一腳踏入園中。
往左瞧,是相擁發抖,露出柔軟腰肢的舞姬;往右瞧,咦?盧書儀?這便是所謂故人?
中間還立著個干子旭,仰頭討好地沖她笑了下。
“盧姑娘。”薛清茵先出了聲。
盧書儀瞧了瞧她身后跟著的官員們,頗有幾分眾星拱月之姿,就連堂堂宣王,竟然都只能屈居一旁?
當真是全然無視了種種規矩。
盧書儀心緒復雜,朝著薛清茵拜下:“先前在京中來不及恭賀王妃。”
薛清茵笑著接聲:“于是如今便特地來興州恭賀我嗎?”
在場眾人心頭“咯噔”一響,官員們是徹底陷入了死寂之中。
完了完了,這到底還是對上了。
那一霎,盧書儀心中也閃過了許多念頭。
她有很多種答法。
她可以說“惟愿追隨宣王殿下”,也可以說“放心不下宣王妃,想陪伴左右,提防再有賊人下毒”,也可以落淚說自已在京中的不易,做道姑的凄苦……
挑撥離間的,假意含蓄的,楚楚可憐的……
她最后道:“讀萬卷書,莫過于行萬里路。我心中有一事,遲遲找尋不到答案,便從京城啟程,至今日終得圓滿。原來世間之事,大都并非只一條路可走。”
“那我也要恭賀盧姑娘,終得豁然開朗了。”薛清茵歪頭道。
“多謝王妃。”盧書儀又躬身行了下禮,道:“那日賞花宴,陰差陽錯成就了救命之恩。后來宣王殿下命人往盧家送了賞賜,我想那是殿下愛重王妃,方才有此舉。今日我便厚顏再求王妃自已償還我這‘恩情’。”
這話一出,眾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兒。
薛清茵卻好整以暇地先在主位落了座,又道:“愣著做什麼?你們沒為盧姑娘準備桌椅嗎?先搬椅子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