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京城都知道她和薛家的那些糾葛,如今甚至都和離了……
“豈止,還說什麼忠義女子,不畏強權,巾幗不讓須眉……”
許芷自個兒聽了都覺得尷尬。
這每一個字聽來都是瞎編啊……
“我許家世代商戶,沒成想有朝一日,居然誥命加身!”許芪說著說著,竟掩面嚎啕大哭起來。
若是薛清茵在這兒聽了這話,便會說這算好的了。
大梁朝風氣還是開放許多,若是如明朝時推行的戶籍制度,那是再過八百輩子也翻不了身。賤籍的后代永生永世都只能是賤籍。
“祖上若有知,也該冒青煙了。”
“快快,修書一封送到揚州去,告知父母大人。”
幾個人七嘴八舌地道。
最后桂氏走到了許芷的身旁,小心地看了看這個妹妹,也跟見了貴人一般。
“不知清茵在其中付出了多少的力氣,才換來這樣不容易的結果。”桂氏羨慕道。
許芷生下個帶病的女兒,還和薛成棟離了心。
京中人私下里都議論她蠢笨,生生將自已的好日子過爛了,脾氣不改,日后還不知要吃多少苦。
怕是打死他們,也不會想到有今日。
“是啊……”許芷面露惆悵,“清茵在其中吃了多少的苦,才換來今日我的封賞?”
“還是清茵貼心,她肯定是想著這就要走了。此去路遠,放心不下你這個做母親的啊!”許芪回過頭也感嘆道。
許芷聽得有些出神。
她的清茵啊,明明知道寧確對她有意,有寧確在京中,她想必也不會吃虧……
但她的清茵,還是想法子為她做了更多。
許芷心下又是震動又是酸楚,她這才覺得自已真不夠聰明,恨自已不能為女兒做更多……
“一品誥命,京中不知道有多少命婦見了阿芷都得行禮了。”
“咱們多少也能沾沾光,清茵走了,咱也不怕了!”
許家人難掩激動,仍在議論。
賀松寧聽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兒。
他本以為,許芷這輩子若想得誥命加身,多半是要靠他了。
誰曉得薛清茵悄無聲息地就辦了大事。
等他殿試之后,就算再封侯入相,也沒他發揮的余地了。
一品誥命,再無可封。
許芷直接被硬生生抬到她能去的最高點了!
賀松寧突地插聲道:“對清茵來說,也并非是太難的事。”
一下子眾人都朝他看了過來。
“阿寧怎能這樣說?”
“你妹妹肯定是花了不知多少心血的……”
賀松寧心下嗤笑,所以許家人目光短淺,只能做商戶呢。
他面上不改色,道:“城外宣王大軍群情激奮之事你們可知?”
“這……”許家人的身份還真不知道。
“若說其中出力,恐怕還是我那王爺妹夫出力更多。當今圣上為安撫自已的兒子,使他安心帶上清茵去封地,免去他們的后顧之憂,這才肯下旨封賞母親。”
許芪皺眉道:“阿寧,你莫要糊弄我們啊。先前宣王那樣喜歡你妹妹,卻都不能立其為正妃。由此可見,要封賞你母親為一品誥命,又是何等的艱難啊……”
“舅舅知道為何人人都想得到圣寵嗎?”
“這、這還用說嗎?那肯定是得了圣寵,便能青云直上……”
“便如今日的圣旨一般,文人一桿筆,壞的也能寫成好的。有時候,配不配,不過是皇帝一句話的事。若是皇帝心下不喜,就算清茵將頭磕破也換不來這封圣旨。”
賀松寧道。
許芷冷聲道:“在你眼中,你妹妹做什麼都不夠好了?”
賀松寧:“……我并沒有說清茵不好,清茵很好。”
他的思緒恍惚了下。
“好得都有些……”超乎他的意料了。
許芪輕咳一聲,趕緊出聲道:“阿寧,是不是近來科舉之事對你影響有些大啊?”
賀松寧失笑搖頭:“此乃小事,怎會亂我心神?”
許芪心道這不吹牛呢嗎,這看起來便是被影響了,因而情緒才如此壓抑呢,出口的每一句話都不大中聽呢。
賀松寧注意到他們的目光,心下覺得好笑。
罷了……
他們懂什麼?
賀松寧道:“母親莫氣,清茵走后,我也會多照顧母親的。”
許芷面色微微緩和:“你有這個功夫,多關心關心你妹妹吧。她這就要走了……”許芷皺眉:“不要總想著薛清荷!”
賀松寧愣了下:“我近來……都不曾見過清荷了。”
忙起來倒是真忘了。
“是嗎?”許芷似信非信。
賀松寧點頭告別。
許芷還當他這是要去見薛清茵了,便也沒說什麼。
出了許家,賀松寧才不自覺地沉下了臉。
許家上下與薛清茵還真有些像是一家人了……
賀松寧抬手按了下胸口。
那處有些空。
“去魏王府。”賀松寧低聲道。
車夫應聲而動。
還未走到魏王府,才剛駛入巷口,便有人重重地撞到了車廂上。
賀松寧掀起車簾。
只見一個女子摔跌在跟前,衣裳都被扯壞了,抬起頭來,面容艷麗,呈楚楚可憐之態:“魏王……”
她話還未說完,便注意到來人并非魏王,于是一下噎在了喉中。
賀松寧看向她身后拉扯推搡的人。
那幾人見了賀松寧,猶豫了下問:“閣下是?”
“不認得我?”賀松寧勾唇一笑,氣勢有些壓人,“我與魏王交好……”
那女子聽到這句話,登時又面露希望之色,一把扒住了馬車,凄聲道:“求公子救我,他們得了魏王妃的命令,竟這樣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