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藥童端著熬好的藥來了。
薛清茵垮起個小臉:“無礙也吃啊?”
御醫低聲道:“此乃解毒湯,側妃若是喝上一些,自然更能放心。”
薛清茵嘆氣:“好吧。”
這下她是真的有些憎惡背后下毒的人了。
宣王攬著她的腰,將她扶坐起來,藥童便小心地將藥碗端到了面前來。
薛清茵捏著鼻子,一口氣喝光了,道:“烏頭我是聽過的,斑蝥是什麼?我怎麼記得斑蝥似乎可入藥?”
御醫道:“是,是可入藥。但用得不當便是大毒。”他停頓片刻,接著道:“斑蝥是一種蟲子,一般是死后烘干成藥,它的糞便、分泌物都是有毒的,常見的是……”
薛清茵:“嘔。”
“嘔嘔嘔嘔……”
她一下抓住宣王的胳膊,整個上半身都壓在了宣王的腿上,然后腦袋往床外探去,把剛才喝的藥全吐出來了。
“……”薛清茵虛弱地趴在那里。
誰下的藥……
此仇不共戴天!!!
御醫連忙親力親為地去給薛清茵倒了杯清水。
薛清茵咕咚咕咚地漱了好幾遍口。
宣王輕撫著她的后背,既生氣又心疼。
御醫尷尬地笑笑,和藥童兩個收拾了狼藉,然后才轉身走了出去。
門內很快便只剩下了薛清茵二人。
宣王扶著她要她重新躺下。
“睡會兒吧。”宣王道,“等睡醒,一切便處置好了。”
說到后頭半句,宣王的面上閃過了點點狠戾之色。
薛清茵卻不想躺下,她伸手死死抱住了宣王的腰,低聲道:“殿下生氣了嗎?”
宣王頓了下,道:“并非是對你有氣。”
薛清茵仰頭笑了:“那便好。”
“內侍傳消息到太和殿的時候,說你中了毒。”宣王突地淡淡道。
薛清茵剛想說,這不胡說嗎?但又一想,沒錯,后來的確是發現里面除了紅花和麝香,還有別的東西……
薛清茵小聲道:“殿下那會兒擔心嗎?”
“你說呢?”
“我這個人很惜命的……我不會輕易死的。”薛清茵輕聲說。
宣王沒說話,只是扶住她腰肢的手更用力了些。
薛清茵又道:“難怪殿下先前匆匆從關內道趕回來……殿下說的沒錯,還真有人想對我下毒啊。”
宣王應了聲:“嗯。”依舊顯得情緒不大高。
薛清茵便又抬頭去看他。
宣王面色如覆寒霜,身上煞氣半點不減……
可她已經沒事了啊……
薛清茵心底有些難受,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掌。
這時候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朕來看看你。”梁德帝的聲音響起。
宣王這才放開薛清茵,起身立在了一邊,為梁德帝讓出了點位置來。
“臉都白了。”梁德帝輕嘆一聲。
薛清茵蔫蔫地點了點頭。
“這些日子就暫且不要出門了,如此重病一場,須得好好休養才是。”梁德帝道。
薛清茵問:“那我肚子里的孩子……”
“雖有滑胎之兆,但御醫用了許多藥物,堪堪保住了……朕會再賞你些名貴藥材。”
還玩啊?
薛清茵的表情更垮了。
不過她隱隱能猜到梁德帝的想法……
“拷問出來了。”梁德帝驀地道。
“嗯?”薛清茵精神了些,“是誰?”
“此次賞花宴,許家憂心府中人手不夠,便特地請了幾個人,是東市上碧云居的廚子和茶博土。就算你今日不飲茶,也總要用膳。總能讓你著了道。”
薛清茵這才覺得背后冒寒氣。
“那碧云居是東興侯府的產業。”梁德帝又道。
“東興侯府?”有點耳熟。
是在哪里聽過呢?
薛清茵皺起眉。
這時候梁德帝解答了她的困惑:“你的姑姑便是東興侯夫人。”
啊對。
薛家姑姑嫁給了東興侯。
只不過這京城里頭,侯爺和侯爺也是有分別的。
有些侯爺頗得帝寵,加上父輩余蔭,手中握有兩分實權。
有的嘛,窮得要靠打秋風來維持侯府生活也不奇怪。
那位東興侯便是介于中間,不夠得帝寵,但也不窮,有個爵位傍身,看似地位高貴的人物。
薛清茵雖然討厭薛家人,但還是要說:“……我那姑姑對我下的手?以她的性子和腦子,不應當啊。”
梁德帝笑道:“不錯,碧云居只是那幕后黑手設的障眼法罷了。說到底,此事還是由舞弊案而起……”
“宣王查到了光祿大夫鞠興的頭上了,鞠興心懷憤恨,便欲下手除去宣王子嗣,不僅如此,還要連同宣王寵愛之人,一同除去……此賊猖狂啊。”
“不過好在如今已經查明,也已拿入大獄了。”
聽到這里,薛清茵心底升起了一股極微妙的感覺。
……太快了。
水落石出得太快了。
薛清茵皺了皺鼻子,道:“父皇定要替我多抽他幾鞭子啊!他怎敢指使人往我茶里放蟲子?惡心死我了。”
梁德帝哈哈大笑:“你知道斑蝥是什麼東西了?好,朕一定替你多抽他幾鞭子。”
他說著,目光落在了薛清茵的肚子上,淡淡道:“再等等吧,你看,你如今有孕,在宮里宮外都受寵得很,正遂了你的意,也不必畏懼魏王妃欺負你了。”
薛清茵嘆氣:“就是怕再過幾個月就不好演了。”
“演不到那時候,還有朕為你兜底呢。”
梁德帝輕描淡寫地說完,方才看向一旁的宣王。
“宣王今日著實擔心壞了,廷議也暫且不必去了。留下來好好陪陪清茵吧。”梁德帝說完,轉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