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將腦袋轉了過來,臉上寫著好奇。
“儒家主張愛有等差,人有親疏遠近。”
薛夫人怔住了。
這次大抵是真怕薛夫人聽不懂,寧確又道:“我待草木有情,待書冊文字有情。但都遠不及我待夫人的情意……”
“那日林家初見,驚鴻一面,便難忘卻。但我知夫人已有夫婿,只得按下不表。此后城郊再見,我以為夫人的夫婿早亡,才留下夫人孀居在莊子上……”
寧確苦笑一下:“如今才知原是一場誤會。”
“我思來想去, 既然已經是這般結局,就不該再對夫人提起我的心意,反為夫人惹來煩憂。𝙓|
“但我讀了許多書,書中都只說相思之苦,而無解相思之法。
“我想興許人不止一條路能走。我總要來見夫人一面,若夫人點頭,便是山石阻路,又有何妨?”
薛夫人呆住了。
她看著寧確。
半晌,只擠出來一句話:“你當真病了嗎?”
寧確再度苦笑:“病了。”
大病一場,念及師友情誼,念及世俗不容,念及宣王府和魏王府對立難解的姿態……念及種種。
但他還是來了。
薛夫人輕嘆了口氣:“我不知如何答你。”
寧確神色一黯。
薛夫人見狀又有些不忍,道:“到我這個年紀,許多事已不能率性而為。”
寧確聽見這話,眼底的光重新亮了起來。
他懂了!
得先討好薛夫人的女兒!
寧確躬身拜下:“多謝夫人。”
此時薛家本家。
薛成棟難得回來一趟,眾人圍坐一處。
薛老太爺問道:“許芷這是要同你和離了?”
薛成棟面色微變:“父親怎麼知道?”
薛老太爺的臉色頓時也變得不好看了:“許芷送了信到府上來,……看來是打定主意了。
眼下清茵有孕,想責難她們母女都不行了。早知今日,還是當快刀斬亂麻。”
薛成棟腦子清醒了許多,道:“無論何時,清茵都會護著她阿娘的。”
“她護著又何妨,到底是晚輩……”
薛成棟神色怪異,道:“父親是不知道她如今的性子和手段。”
“那便寫一封《放妻書》給她,不嚇一嚇她,倒還真將自已當回事了。日后等清茵的孩子生下來,豈不是還要越發猖狂,想拿捏你便拿捏你?”大房長嫂冷笑了一聲。
薛成棟按了按額角:“你們以為這就能嚇住她?”
“這是自然,不是我說,除了薛家,她許家上哪里再去找更好的姻親?你府中就一個侍妾,還早早死了。放眼京城,何人如你這般?你待她已是不薄……”
薛成棟面無表情地打斷道:“是嗎?那你們知道,若我當真寫下放妻書,她會怎麼樣嗎?”
“她會轉頭便嫁給汴州刺史寧確。”
“……?”
半晌,薛家人才從震驚中回過神,從喉中擠出來一句:“這怎麼可能?”
“一方刺史,貪圖她個已婚婦人作甚?”
“不可能,不可能!絕無可能!”
第145章 哎呀,肚子痛
薛清茵還不知道那廂寧確又去見薛夫人了。
她踏進魏王府,府中已然熱鬧起來。
“走不動路,有轎子嗎?”薛清茵問。
宮人的表情裂了裂:“沒、沒有。”
薛清茵:“哎呀,肚子痛。”
宮人:“……”“奴婢去問問,興許有呢。”
薛清茵贊賞地看著她:“是個機靈的。”
宮人麻木地在心頭嘆氣,她寧愿不要這份機靈。要是讓魏王妃知道了,肯定恨不得扒她的皮。
那廂柳月蓉早早就坐在了主位上,接受各家的姑娘拜見。
隨后喬心玉和江側妃都來了。
兩個側妃當著眾人的面向柳月蓉行了禮。
尤其是江側妃,甚至還站到了柳月蓉身邊,為她倒茶,為她剝葡萄,儼然一副奴仆姿態。
這讓柳月蓉在眾人面前做足了臉,虛榮心得到了充分滿足。
“你啊,就是貼心。也別忙了,坐下來說話吧。”柳月蓉像模像樣地對著江側妃道。
眾人見狀,暗道柳月蓉還是有點本事的。府上的側妃也好,其他小妾也罷,像是都被她管得服服帖帖。
現如今這子嗣也有了……該是最風光的時候了。
“姐姐,過來見過魏王妃。”江側妃忽地轉頭,將一個美艷女子引了過來。
女子朝柳月蓉行了大禮:“江慧見過魏王妃。”
柳月蓉道:“起來吧。”她想擠出來一點溫柔之色,奈何沒能擠得出來。
柳月蓉想起前日和江側妃說話時的場景——
江側妃抹了抹臉上的眼淚,只道:“我有個姐姐,長得很是美艷,有幾分肖似薛清茵。殿下見了一面之后,竟有幾分念念不忘。
“好在我姐姐已經嫁做人婦。也該斷了魏王殿下的念頭。可是,……我那姐夫不知何故遭人誣陷,說是涉嫌科舉舞弊,下了大獄。我姐姐的意思,是想親自來求魏王殿下施以援手。
“但我想著若是這樣做,只怕殿下要借機納她為外室。可我姐姐對殿下并無此意。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求到王妃這里來更好。”
如今見了江側妃的姐姐的面,柳月蓉心道幸好是來找了她!
這江慧確實有兩分像薛清茵。
薛清茵艷中帶嬌,嬌中帶媚。心動之余還令人憐惜。
而江慧容顏更為艷麗,很容易令男子一見便想到那檔子事上去。
若她真成了魏王的外室,和江側妃二人聯手分寵,只怕真要逼得她無立錐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