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形微微委頓,瞧著呈現出一種可憐之態。
薛清茵歪頭看著他。
這是一種話術啊……
承認自已是因為妒忌才做錯了事,實際是在告訴對方,我很在意你,所以才會心生妒忌。
但是……父親這次可就算錯了。
只聽得薛夫人驚愕道:“妒忌?”
薛成棟低聲道:“我看見你和寧刺史站在一處笑談。而我已有多日不曾見你……當你轉頭看我時,滿眼都是冷意。是妒忌在我心中作祟,讓我在聽見和離之言時,更難按住心頭的妒火……”
薛夫人并未覺得感動。
她很驚訝。
她臉上的驚訝越發濃厚,甚至搖了搖頭,茫然地道:“你怎麼……你簡直……”
薛夫人的茫然最終轉為了憤怒,她喝道:“你簡直是莫名其妙!”
薛成棟猛然住口。
他驀地發現了一個細節……
一個極其重要的細節!
薛夫人似乎根本不知道寧確對她有意。
但他這番話……卻是提醒了她。
薛成棟一時間仿佛被釘在了那里,胸中怒火升騰,而腦中卻是一片涼意。
他提醒了她!
他親口幫寧確點明了心意!
“寧刺史正人君子,只是我小肚雞腸……”薛成棟試圖挽回。
但薛夫人已經不愿意再聽下去,她道:“出去!滾出去!”
薛成棟收住聲音,立在那里恢復了冷靜。
他冷靜得可怕。
這一刻,他甚至有些厭憎自已的冷靜。因為他能清晰地看到接下來的走向……
不帶一絲僥幸。
里頭爆發的激烈爭吵驚動了外頭的宮人。
門推開。
連王府親衛都一手把著刀走了進來。
如今上上下下都信了薛清茵有孕的鬼話。
那自然是恨不能將她供起來小心呵護。
豈容有人冒犯?
那就算是側妃的親爹也不行啊!
薛成棟聽見腳步聲,轉頭看了一眼。
他到底還是極重臉面的人。
“你說的是,清茵如今的身子要好生靜養。阿芷,你也好好休息。”薛成棟無奈苦笑了下,這才轉身離去。
薛夫人還氣得不行呢,在屋里連轉了兩個圈兒。
“你爹是不是有病?”
“他瘋了?怎敢認為我和寧先生……我、我們……實在再清白不過!”
“是該和離!但……”
薛夫人停頓了下:“恐怕對你有礙。”
父母鬧了多年,一朝和離,鬧出去終究不是什麼好聽的事。
薛清茵淡淡反問:“阿娘以為,你和父親鬧到這樣的地步,外頭的名聲就會好聽了嗎?若你與父親和離,真論起來,又有誰敢因為這個,就上奏要宣王將我下堂呢?”
薛夫人呆愣片刻:“是、是……反正咱們名聲也不好。反正阿娘的名聲以前就拖累過你了……”
薛清茵抱了下她:“何必去管別人怎麼想?我知曉阿娘愛我就足夠了。”
“是……”薛夫人想到過不久興許還要享含飴弄孫之樂了,什麼薛成棟?什麼薛家?都不重要了!
薛夫人已然有了新的情感寄托。
她堅定地道:“那就和離!”
薛夫人也不想說太多,怕影響了薛清茵的心情。
她扶著薛清茵道:“阿娘陪你回房歇息,你就不要為阿娘操心了。”
但等走出去,沒走幾步,薛夫人突然又支支吾吾地道:“清茵,阿娘問你……”
“嗯?”
“那個寧先生他……”
“罷了,怎好背后議論人?”薛夫人這會兒就跟有百爪撓心一般。
疑惑得緊,但又覺得不好問。
薛清茵接口道:“阿娘是想,那寧先生的舉止,是不是真有越矩之處?他留在莊子上,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與魏王妃對峙,他是不是為了阿娘才站出來的?”
薛夫人面頰一紅:“我可沒這樣想。我哪有那麼大的臉?”
不過話說完,她還是道:“那……那清茵是怎麼想的?”
薛清茵一笑:“我怎麼知道?阿娘自已去發現啊!或者不行,阿娘自已去問寧先生啊。”
薛夫人氣得想擰她臉,但想到她如今的狀況又不敢下手,只能罵了一句:“你這混球,戲弄你娘!”
……
不久后。
徐家、柳家都知道了當日對峙的荒唐事。
柳夫人差點羞死,心想著都不敢再去見徐家人了。
但柳月蓉如今又有了身孕,那又有什麼法子呢?
柳夫人也只能按下心頭種種,想著去照料女兒一兩日。
徐家人此時確是滿心的不爽。
柳家竟然這樣拖后腿?
魏王妃怎麼沒有繼承其父半點頭腦?
徐家人滿腔憤怒,但還得派個人去探望寧確。
徐家的大老爺還是很相信寧確的。他覺得寧確出現在那里,只是個意外。
反而是柳家對不起寧確。
只是也有人疑心他會不會和宣王有了私交。
畢竟一個家族太過龐大了,里頭不同的聲音也就多了。
就在這般情形之下,徐家的人到了寧家門外。
“老爺病了,不能見客。請府上幾位老爺見諒。”那門房道。
這一下就把徐家大部分人的心搞得七上八下了。
“這魏王妃實在是……”
有人暗暗咬牙切齒起來。
宣王營。
馬兒疾馳回營。
宣王下馬,風吹得他身上的披風上下翻飛,挾著一股濃濃的血腥氣。
送信之人走到他跟前,兩股戰戰,幾乎不敢抬頭去看宣王的模樣。
那血腥氣更是令人作嘔。
“宣王府來的信?”宣王問。
“不,是、是陛下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