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張茂很好地捕捉到了這絲猶疑。
張茂往前爬了兩步,重重叩首道:“府衙很快就會從他們口中得知,他們乃是宣王側妃家中的仆役。如此一來,府衙為了不得罪宣王府,必然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沒錯。張茂說得沒錯。柳月蓉的眉頭擠到一處。
若這是個陷阱,那它便是個陽謀。
是不得不踏進去的陽謀。
柳月蓉吐了口氣,道:“此事……我會入宮稟報。若宮中插手,怎容他輕輕放過?你走吧,記得隱蔽些,莫要讓魏王看見了。”
張茂心生疑惑,為何不能讓魏王看見呢?
此事不是應該由王妃在魏王耳邊吹吹枕頭風……
那只消魏王一聲令下,此事自然手到拈來啊!
“王妃,夫人問,您的事還沒有忙完嗎?”宮女的聲音又在門外響起。
這樣的催促叫柳月蓉心頭說不出的淤堵。
她已經出閣了,她已經是魏王妃了。她的母親為何還像過去一樣,總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就算是母親,但從品級論,她和母親的地位也該反過來了。
柳月蓉冷下臉,竭力做出有威嚴的模樣,對身旁的人道:“送他出去。”
她是得立立威了,柳月蓉想。
之后柳夫人被引進門,與柳月蓉說起徐家擺宴的事。
“徐家的意思我是聽出來了,魏王府龐大,上下勢力盤根錯節,越是如此,行事越要小心。徐家這樣想,我還放心些。若是那些個依仗權勢,囂張行事而不加約束的,便遲早自取滅亡。
“你平日里也要提防那些個刻意攀附你的人……”
柳月蓉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對了,方才你在和誰說話?”柳夫人問。
“沒什麼人。”柳月蓉壓制著心底的不耐回答道。
柳夫人也心生不滿,心道我都看得仔仔細細了,這時候居然還瞞你親娘了?
柳夫人冷淡道:“宮人說是咱們柳家的下人?區區一個下人,怎敢越過柳家來找你?”
柳月蓉逆反心起,板著臉道:“哪里是柳家的下人了?就算是家里的人,我見不得嗎?”
“你是魏王妃,怎能什麼阿貓阿狗都親自帶到你面前來?”
“母親仔細看一看,您腳下踩著的是魏王府的地!不是柳府!母親管管家里的事也就罷了,怎麼還管到王府來了?究竟是誰不守規矩?誰不成體統?”
柳夫人被這話氣了個倒仰:“我同你說這些,是提點你……”
“母親眼中我是什麼?蠢鈍如豬嗎?嫁了人還要母親事事提點?我做什麼都是不好?那我還嫁什麼人,做什麼魏王妃?”
母女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竟然吵了起來。
一旁的宮人低著頭,噤若寒蟬。
本是難得見一面,最后就這樣不歡而散……
柳夫人前腳一走,柳月蓉后腳便抹了抹眼淚,吐了口氣,大聲道:“進宮!我要去求見母妃。”
第134章 誰更擅長顛倒黑白
“今日又要告誰的狀啊?”梁德帝將薛清茵喚到跟前,直接了當地問。
“在父皇心中,我便只會告狀嗎?”薛清茵不滿。
“那還會什麼?”
“陪父皇用膳。”
“……”
“你今日又叫了誰一起?”
“四公主。”
梁德帝聞聲,滿臉都寫著果不其然。
但他還是難免有些好奇:“你怎麼總想著叫四公主一同來?朕記得你和金雀公主也有幾分親近。那為何不叫金雀公主啊?”
薛清茵道:“不急,一個個來嘛。”
梁德帝:“……”“聽你這意思,倒像是要總進宮來陪朕用膳了?”
薛清茵點頭:“我爹又不用我陪,還是陪父皇來得好。”
“陪朕還有賞銀拿是吧?”梁德帝氣笑了。
當初在芙蓉園的時候,他怎麼沒瞧出來她原來是個這樣的性子。
那回在清思殿撞見她和宣王的時候,瞧著那膽子也不大啊……
“父皇上回賞賜我的還未花光呢。”
言下之意便是,她今日可不急著拿賞銀。
不多時,四公主也到了。
眼見時辰差不多,于是梁德帝下令傳膳。
三人圍坐在一處,倒還真有幾分祥和一家人的氣息。
“朕聽聞你送了些東西給宣王?”梁德帝驀地出聲。
薛清茵點頭,反問梁德帝:“父皇也要送東西給宣王嗎?”
梁德帝笑道:“朕予他兵卒糧草,予他掌管生殺的大權,還不夠嗎?”
四公主聽見這話都想打哆嗦了。
但薛清茵還輕松地應答道:“不一樣的。那是皇帝陛下給他的。做父親的沒有給啊。”
說罷,薛清茵還把自已上次對宣王說的儀式感,拿出來又給梁德帝洗了洗腦。
“便是親近之人,也要讓他曉得自已的牽掛才行。他在外也覺得心中熨帖,打起仗來,自然也更為勇猛。”薛清茵說得頭頭是道。
她當然不知道,這會兒宣王打仗確實很是勇猛。
可太勇猛了。
勇猛到安西軍都哭了。
“有幾分道理。”梁德帝沉吟片刻,“那你說說,朕送給宣王什麼好?”
薛清茵埋頭吃飯:“這是父皇自已要頭痛的事情,怎麼扔給我了?”
梁德帝無奈一笑。
但與薛清茵說起話來,確實倍覺輕松。好似真是普通人家坐在一處閑談一般。
“陛下,婉貴妃求見。”外間內侍的聲音驟然響起,一下攪擾了室內的氣氛。
梁德帝語氣淡淡:“何事啊?不知朕在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