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廄里臟得很,免得污了主子的衣裙。”
那老漢見此情形,自然覺得這位主家來的姑娘很是了不得,高貴不可攀。
他心中一慌,便又跪了下來,拿腦袋去撞馬廄的柱子,口中哆嗦道:“對不住主家,小人沒有看管好……拿小人這條命去吧。求求主家不要送小人去官府……”
薛清茵見不得老人家這樣。
她連忙看了一眼身邊的人:“去扶起來,別叫他跪了。”
一直默不作聲守在薛清茵身邊的親衛,這才上前去將那老漢提了起來扶他站穩。
老漢這下真是想跪也跪不成了,更別提去撞柱子了。
他一時傻站在那里,垂著頭,如迎末日。
薛清茵問:“為何說不要送他去官府?”
仆役連忙解釋道:“這是他看管不力,有的莊子會以損壞主家財產為由,將人送到官府按律發落。”
薛清茵心下嘆了口氣,道:“你既沒有與人里應外合,不會送你去官府的。”
那老漢這才又活了過來,連連擺手:“沒有沒有,小人絕不敢。”他哭得涕泗橫流:“小人感謝主家還來不及。小人一把年紀了,在外頭也尋不到什麼工來做。這養馬輕省得很。還能叫小人的兒子有力氣去種田,得空還能去做些別的活計。眼看著這家里正要好起來了……”
對于柳家莊子來說,不過是莊子之間斗法罷了。
但對于養馬的老漢來說,動動手指頭就斷了人家的生計。
所以薛清茵有時候很討厭那些動用手段去攻擊別人的。
什麼運籌帷幄。
里頭不知道要死多少個路人甲呢。
薛清茵往里走,很快見到了那些受傷的馬。
其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嚴重……
馬兒臥倒在棚內,蹄子上抹了一層黑乎乎的東西。地上還留有血跡,只是不怎麼看得出來。
“這是抹的什麼?”薛清茵問。
老漢結結巴巴道:“是、是先前那個,董爺教的,說、說在軍中有時候馬蹄子傷了,顧不及看獸醫,還得急行軍啊,就會用草藥……”
薛清茵點點頭。
董爺就是先前的馬曹吧。
“你做得極好,反應機敏。馬蹄受傷也非你之責。”薛清茵停頓片刻,道:“有賞。”
老漢呆了呆:“啊?”
他用他幾十年的閱歷加起來,怎麼想也想不通,為什麼馬兒傷了他還有賞?
主家沒讓他賠銀子,也不送他去官府,為何還有賞?
第123章 你倆相親呢?
老漢傻在那里,一時不知作何反應,甚至覺得自已是不是聽錯了。
薛清茵淡淡道:“我最恨欺瞞之人。人非是機器,豈有不犯錯的時候?但若是手底下管的事出了岔子,非但不及時上報,還拼命掩蓋。那比犯了錯本身更可怕。”
這話也是說給莊子上其他人聽。
薛清茵沒有說馬兒傷了與老漢無關,因為這安撫不了他。
她只告訴他:“似你這般,懂得及時挽救,便是極好的。”
薛清茵取了兩顆銀錁子給他。
老漢不敢接。
薛清茵道:“拿著吧,日后還要更盡心竭力才是。縱使你不敢要,也要為你家中考慮才是。”
老漢抹了抹臉,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接住了,眼底的喜色掩也掩不住:“多謝主家!多謝主家!夠家里吃半年的米了!”
王府親衛見狀不由皺眉。心道此舉恐怕叫其他人不滿?
他環視一圈兒,果然,其他仆役不免眼熱起來。
此時卻又聽薛清茵道:“并非是犯了錯就能領銀子。我方才所說,不過是要你們坦誠些,機敏些。若是做了有利于莊子的好事,也要懂得為自已表功,一樣要坦誠地說出來。”
薛清茵話音一轉:“比如今日那兩個拿下賊人的,在何處啊?”
那兩人面上一喜,立即站了出來:“小的在!”
薛清茵:“你們今日護夫人護得很是及時,拿賊也有功。自然也有賞。咱們也不去欺負誰,但若是有人欺上門,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退縮。”
那二人對視一眼,面上喜色更甚,震聲應道:“是!”
薛清茵當即也賞了他們。
比那老漢所得還要多一些。
此時再看周圍的仆役,多是羨慕,而無妒忌了。
畢竟薛清茵這是告訴他們,做錯事不要怕,及時上報并補救得當有賞,若是做了好事那就更好了,賞賜更多!
王府親衛對視一眼,不由感嘆。
倒是他們想多了,側妃管起這莊子來還是極游刃有余的!
薛清茵喃喃道:“明日又得入宮去了。”
一旁的仆役也露出憂心之色道:“是那個什麼魏王妃要對付咱們了嗎?”
薛清茵搖頭:“不是啊,是我去告狀啊。”
仆役呆住了:“啊?”
“這些日子你們還要嚴陣以待,若是再有人來動手腳……還是給我抓住!抓得越多越好。”薛清茵咂咂嘴,“就怕她不來人呢。”
多點好。
多點才好哭哭啼啼呢!
“行了,沒事了,你們仔細盯著就是了。咱們的馬貴,可不能死了。過兩日沒準兒就有正經的馬醫來了。”薛清茵語氣輕松地道。
主人家的輕松自然而然地影響到其他人。
他們也暗暗舒了口氣,再抬薛清茵下山步履都輕快了許多。
薛清茵回到莊子上,老遠便聽見了薛夫人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