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那個還在她那里放著呢。
宣王的目光先是從她的面上逡巡而過,像是在分辨她此刻的情緒。
而后才聽見他沉聲道:“不是。打開看看。”
薛清茵也不客氣,彎腰就先打開了木箱子。
入眼先是一片柔軟的白。
再下面是花團錦簇的色彩。
“衣裳?布?”薛清茵疑惑地隨意抓起來,才發現是一件披風。
她立馬就反應過來:“這是殿下賠給我的嗎?”
她說著,又往下翻了翻。
淡雅的、嬌艷的、雍容的,還有綴了寶石珠玉的,繡了金絲銀線的,各式的披風疊在一處。
您這是批發呢?
批發也不帶這樣的啊!
薛清茵舔了下唇,忍不住笑道:“殿下下回還可以再多打兩個結。”
宣王眉間輕動,似是涌上了一點笑意。
他道:“下面還有。”
薛清茵納悶:“那我也穿不過來啊。”
說著,她揭起上面的披風,只見下面還有個小一些的紅木箱子。
套娃啊?
薛清茵興致勃勃,將下面那個也打開了。
里頭裝的卻不再是披風了,而是一棵……樹?
黃褐色樹身,碧綠樹根,造型婀娜而不死板,延伸出的枝丫之上,點綴著紅色的豆子。叫人一下想到了詩文中的相思豆。
薛清茵屈指捏了下。
這可不是豆子。
這是紅珊瑚珠。
因為從海水底采擷困難,在古時,珊瑚多有瑞寶、紅色黃金的稱謂,常被視作權勢富貴的象征。
那碧綠的樹根又是什麼?
薛清茵挨上去,觸手細膩冰潤,料質緊密,均勻干凈。
是玉。
而且應當是上等的和田碧玉。
但樹身是什麼東西做的……恕她見識短淺,實在認不出來。
“那是田石。”
宣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似是看出了她的茫然。
“田石?”薛清茵心道不曾聽過。
“田石瑩潤如玉而非玉,價勝黃金。”宣王道。
薛清茵心道后面半句聽來格外動聽呢!價勝黃金!
“其中又分青田,田黃,紅田。田黃其價為黃金的三十倍有余,紅田其價是田黃的十倍有余。最珍稀者,當數青田之中的燈光凍。質如琥珀而色金黃,煌煌熠熠,價比千金。”宣王說到此處,頓了下,道:“東宮璽印,便是用其刻制成章。”
薛清茵呆了下。
這下算是完完整整地了解到了此物的價值。
宣王接著道:“你可以用它來掛你的首飾。”
薛清茵心道這可真夠奢侈的,我前半輩子就沒用過這麼夸張的首飾架子。
見薛清茵不說話,宣王不由問:“不喜歡?”
薛清茵回過神道:“怎會有不喜歡的道理?”
聽到這句話,宣王的眉眼似乎都舒展開了些。
薛清茵緊跟著問他:“敢問殿下,圣旨怎麼下得這樣快?”她頓了頓,道:“陛下這會兒心中不會正厭憎我吧?”
她隱隱覺得柳月蓉這一病,也有點不同尋常,可能有什麼牽扯在其中。
宣王的口吻卻平靜,傳遞給人一種不動如山的感覺。
他道:“你不必憂心,父皇對你不會有半分厭憎。相反,他會覺得你處處受了委屈。”
薛清茵疑惑地看了看他。
為何?
皇帝為何會覺得她處處受了委屈?
但宣王沒有要再往下解釋的意思了,他從腰間解下一物,然后垂首系在了薛清茵的腰間。
這次,他記得沒有再打死結了。
“吉日未定,若遇了事,便派個人帶上此物到宣王府來就是。”
宣王語氣淡淡。
薛清茵點了下頭,低頭去看。
只見是一塊指節大小的玉章,掀起來便能看見底下刻著“宣”字。
“殿下妥帖,我便都收下了。”薛清茵笑得兩眼都微微瞇了起來。
大抵是今日宣王要來交代的話都交代完了。馬車中竟是又安靜了下來。
薛清茵琢磨了下,那我這就走?
她一手卷起簾子,道:“殿下,我先告退了。”
宣王沒有出聲留她。
薛清茵下了馬車。
兩個宣王府的府兵立即將那箱子給她抬了下來,往許家大門走去。
而薛清茵還立在馬車前。
她在想,這兩回宣王來見她,大都給她帶了禮物。
上回是黃金做的葉子牌,這回是披風和寶樹……
于是薛清茵笑吟吟地問:“殿下明日還來嗎?”
宣王一頓,對上了她的雙眸。
杜鴻雪在一旁嘆氣道:“明日殿下軍務纏身呢。”
薛清茵很失望:“哦。”
宣王將她失望的神情收入眼中,那眉眼間的歡愉雀躍,都好似墜了下去。
她便這樣希望他日日來見?
宣王從未喜歡過哪個女子,只大抵聽過留侯抱怨,說他剛過門的妻子太過善妒,恨不能日日與他待在一處,生怕他去了通房那里,又怕他在外頭眠花宿柳。
留侯言辭間極為不滿,更指責妻子不夠賢德,娶錯了人。黏人黏得令他心生厭煩。
薛家姑娘似也有幾分黏人。
但何處使人厭煩呢?
好像無處使人厭煩。
宣王道:“后日來。”
薛清茵一下就高興了:“好,后日再見殿下。”
她這才痛痛快快地轉身回了許家。
等進了許家的大門,就見薛夫人佇立在那里,滿面復雜地道:“你見了宣王殿下,似乎很是開心。”
薛清茵心道自然開心。
誰撈那麼多錢能不開心?
將來萬一再有些變故,這些可都是她用來養自已和阿娘的身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