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欲哭無淚,一點也不覺得榮幸,只覺得渾身都不受控地哆嗦起來了。
而這時候薛清茵也同薛清荷說起了話:“清荷怎麼在此?”
話說完,薛清茵就想了起來:“哦,這便是那日下人口中的,說是挪了兩家鋪子到你手里來管?”
薛清荷尷尬應聲:“是。姐姐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要……”
薛清茵打斷她:“你此時說這個干什麼?”
薛清荷只當她生氣了,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于是低下了頭。
薛清茵無奈道:“你和薛管家忙你的去吧。”
薛清荷聽了,還是覺得極不自在。
一旁的薛管家也連忙道:“宣王殿下在此,不敢怠慢,怎好擅自離去?”
薛清茵真真無語。
行,你們愛跟著就跟著吧。
她只是覺得薛清荷跟著她沒好處。
會威信全失。
本來薛清荷被薛成棟當做工具使,也挺可憐的。
她若能自個兒抓住機會,壯大自身,也算不錯。
偏偏吧,東西都已經到手里了,卻還要當著眾人的面來解釋什麼“我不是故意要奪你的權”。這便等同于在眾人面前示了弱,那她說話誰還會信服呢?
薛清茵心說,難怪她看原著的時候就總為女主覺得憋屈呢。
古早小說女主啊,多是性格軟弱好欺負,就剩一身堅韌不拔的人物設定。
那光堅韌有個屁用啊?
但凡多長點魄力也行啊。
薛清茵正不高興,便聽見那頭柳修遠突然轉頭來:“還沒問姑娘是?”
回答的卻是宣王,他道:“你只管稱呼薛姑娘就是。”
“是是。”柳修遠應著聲。
靈饈閣中顯得有些冷清,他們徑直上到二樓,走入包廂。
掌柜擦了擦汗,低聲問:“不知貴人吃些什麼?”
一時卻無人接聲。
還是薛清茵語氣懶散地道:“隨意揀些拿手菜呈上來吧。”
掌柜頓時得了主心骨一般,連忙應著聲就要退下去。
“等會兒。”薛清茵叫住他。
“大姑娘還有吩咐?”掌柜一邊問,一邊求助地朝薛清荷和薛管家使了眼色。
薛管家瞪了回去。
“先前是怎麼回事?”薛清茵見薛清荷沒有要做主的意思,那就只好她來了。
該來的還是來了!掌柜用力閉了下眼,道:“大姑娘,這……這實在是個誤會。先前沒認出來這位柳先生,他、他這副模樣,換誰也認不出來啊。這不是剛巧又得了消息,說主家要派人來瞧一瞧。正是要緊的時候,哪里敢放乞丐進來呢?咱們是開酒樓的,也不是做善事的,您說,是不是?”
薛清茵還沒說話。
薛清荷突然擰眉道:“便真是乞丐又如何?這點容人之量也沒有嗎?”
掌柜心頭惱火,心道這二姑娘怎麼說的話?
他轉頭道:“姑娘啊,咱們得做買賣,那怎麼……”
薛清茵按了按額角,也覺得薛清荷這話沒說對。
薛清茵打斷道:“酒樓掌柜應當怎麼做?”
“什麼?”掌柜將腦袋扭回來,驚異地望著她。
“應當懂識人,會看眼色,迎來送往,八面玲瓏,是不是?”薛清茵輕聲道。
掌柜無話可反駁,只能道:“大姑娘說的是。”
薛清茵一歪頭,幕離上的珠玉叮當作響。
她嘆道:“若真是個勢利鬼,倒還比你聰明些。”她頓了下,話音一轉:“你只見他形容狼狽,蓬頭垢面,怎麼不仔細瞧瞧他腰間佩帶和鞋履?伙計認不出便罷了,做掌柜的也能如此愚拙嗎?”
掌柜一激靈,恍然大悟。
不錯!
這位柳先生一身臟污,難辨衣裳的材質。
但若真是窮苦之人,哪里還會腰間束帶,佩香囊。
鞋履的區別就更大了!
軍土著靴,窮人著有系帶的麻鞋,女子多著翹頭履,富貴者會鑲嵌以珠寶,文人則喜好效仿魏晉時期穿木屐……
掌柜羞得滿面通紅,朝薛清茵拜道:“受教。”
然后再看向柳修遠,規規矩矩地跪在了地上,叩首行了個大禮,道:“今日實在不該冒犯先生,請先生責罰。”
柳修遠擺了擺手,看也不看他,只道:“行了。跪死在這里又有何用?只消你們管我三個月的酒錢就是了。”
那懶散的語氣,與方才的薛清茵真是如出一轍。
那廂薛清荷緊抿住唇。
她不明白為何柳修遠輕描淡寫地放過了掌柜。
也不明白薛清茵為何沒有大發雷霆?
更不明白掌柜為何三言兩語后,突然就不再為自已辯駁,老老實實地認起了錯。
掌柜謝過了柳修遠的寬宏大量,又謝過了薛清茵,最后還朝宣王磕了磕頭。
這時候伙計小心翼翼地端了茶上來。
薛清茵隨手拿起一杯茶,卻沒有喝。她好奇地問:“柳先生總摔溝里嗎?”
柳修遠有氣無力地道:“倒也不總是摔溝里,有時候是摔河里,有時候是從山坡上滾下來,也有時是上臺階就摔了。”
聽著可真夠慘的。
薛清茵都琢磨著自已要是開個藥鋪,專門賺柳修遠的錢,一定會發財!
“不說那些晦氣的事了。”柳修遠正正經經地打量起薛清茵,哪怕隔著幕離的紗,他也能隱隱窺出眼前女子的絕色姿容。
他也不是什麼蠢人,自然知曉,今日宣王殿下特地點了名地要見他,想來正是為這位薛姑娘。
柳修遠問:“薛姑娘是要請我回去給府上的幼童做老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