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總管心情復雜地道。
趙國公手底下有趙家軍,這個嘛……與玄武軍不大合得來。玄武軍行事更狠辣,以致趙總管見了,都不禁想避其鋒芒。
卻沒想到啊,如今他還要感激玄武軍把守四周!
正廳之中已經擺下一張八仙桌,桌上擺了茶水點心。
下人守在一旁,低聲問薛清茵:“大姑娘,用早飯嗎?”
薛清茵點頭:“嗯,都端上來吧。”
說完,她才又問趙總管:“怎麼沒想起來到我這里來問一問?”
趙總管失笑:“恐怕打攪了姑娘歇息。”
薛清茵心中暗道,趙國公府上的倒是些厚道人。
這邊說著話,言辭親近。
那邊賀松寧繃不住了,低聲道:“清茵。”
正廳之中除了趙總管,還有個賀松寧。
只不過打從進門,薛清茵就沒拿正眼看他。
薛清茵這才裝作驚訝地回過頭:“啊!大哥怎麼還在?”
賀松寧咬緊了牙根,頗有些想把薛清茵一把抓過來……
趙總管也跟著幫腔道:“薛公子該要參加春闈吧?近來應當忙著讀書才是。”
賀松寧微微笑起來:“倒不勞趙總管操心,此地清凈,讀書正好。”
薛清茵有點難以置信。
她覺得自已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點問題。
但賀松寧緊跟著又道:“我已命人將我的書本典籍,全部都搬到了莊子上來。”
薛清茵人傻了。
驚天噩耗啊!
薛清荷你不要啦?
賀松寧說完這番話,便有意轉頭去看薛清茵的臉色。
誰知道薛清茵一臉心不在焉。
到吃飯的時候,更是食不知味。
用完早膳后,薛清茵便叫丫鬟去拿風箏。
那丫鬟去時一個人,回來卻是四個人。四人手中抓著的,正是上次賀松寧給她買的大蛇風箏。
賀松寧一見著這風箏,就覺得胳膊開始隱隱作痛。
他用力抿了下唇,正要說今日恐怕沒有功夫陪她放風箏,便見薛清茵轉過頭對趙煦風道:“咱們今個兒放風箏。”
“放!放!”趙煦風鼓掌。
賀松寧:“……”
感情今日他連當個工具都當不成了。
只有趙總管很高興,他們家小公爺終于可以擺脫坐在那里無所事事,只有不停吃喝的,日復一日的糟糕生活了!
薛清茵帶著趙煦風去放風箏,賀松寧便回到院中讀書。
他這人讀書的時候,還是很心無旁騖的。
只是今日……不大相同。
這廂薛清茵直接把風箏交給了趙煦風,大抵教會他怎麼放飛之后,便自個兒坐到一邊去看了。
她這身子經不起折騰,瞧一瞧就好。
趙煦風人高馬大,臂展也長,放風箏有著天然的優勢。而且他聽話,省心。讓跑就跑,讓停就停。
風箏很快就被放飛到了空中。
這比支使賀松寧容易多了。
趙總管就站在一旁,初看時,見趙煦風跑起來一張臉漸漸都漲紅了,便不由生出心疼。
但想想又拼命忍下了。
“你好聰明!”
“放得好!”
“高高的,再高一些!”
薛家姑娘的聲音清脆悅耳。
趙總管的眼淚欲脫眶而出,又憋回去了。
他心道,這還是頭一回有人夸小公爺聰明呢。
那廂的賀松寧聽不見薛清茵的笑聲。
但那風箏越放越高,終于是進入了他的視線之中。
他坐在窗前,只消往外瞧上一眼,便能見著風箏左拐右拐,不像是蛇,倒更像是奔騰的龍。
實在扎眼得厲害。
賀松寧陡然意識到,他對于這個年紀的薛清茵來說,似乎并不是唯一的不可替代的……
小時候的薛清茵都知道想著給自已換個大哥。
長大了,豈不是更能把念頭實踐了?
賀松寧難得的,突然的,有一點的,讀不進去書了。
……
趙煦風迎風奔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薛清茵怕他一時間運動太多厥過去了,便將他喊住了。
風箏這才慢慢落了下來,然后被樹勾住了。
這下沒得玩兒了。
薛清茵癟了癟嘴。
趙煦風呆呆地抓著線立在那里,滿頭大汗,衣領都被浸濕了。
但趙總管朝他看過去,卻看見了他晶亮的雙眼。
小公爺是開心的。
他很久很久……都沒有這樣開心過了。
“不玩這個了,咱們去騎馬。”薛清茵說著,轉身往外走。
趙煦風也沒弄明白騎馬是個什麼東西,反正跟著她走就是了。
薛清茵坐著馬車來到后山馬場。
里頭正在賽馬,隔著柵欄遠遠的就聽見了鼎沸人聲。
她一眼就看見了宣王。
他身騎汗血馬。
馬兒英俊神武,頭頸修長,其高大遠勝薛家馬場的馬匹。
宣王本也生得高大,騎在馬背上,頓時將周遭其他人的氣勢壓得死死的。
馬兒揚蹄飛奔。
宣王氣勢如虹。
山風凌厲,他的衣擺飛揚起來。
明明還隔著一段距離,但薛清茵卻覺得自已仿佛能聽見獵獵作響之聲。
周圍將土喉中爆出驚呼聲,旁人追趕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瞧著宣王殿下一馬當先,帶著踏平山河的氣勢,……他越過了圍欄?
他徑直向前。
最后在薛清茵面前收勢停住。
趙煦風嚇得大喊一聲,跌坐在地。
薛清茵瞇了瞇眼,抬眸看向宣王。
宣王今日輕袍緩帶,愈像個高坐王階之上,把盞品酒的蹁躚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