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松寧盯著她:“清茵,你還記得你以前總說要嫁給我的話嗎?”
薛清茵懵了下。
為原身的腦子感覺到了震驚。
這麼直白地和賀松寧表明心跡,那不就等同于直接告訴賀松寧——我知道你的真實身世,我知道你是皇帝的私生子,我知道你不是薛家的兒子嗎?
像賀松寧這樣多疑的人,那一瞬間,恐怕都動殺心了!
薛清茵深吸一口氣,再抬起臉來,滿臉都寫著理直氣壯,她道:“是啊。那時候我聽吳媽媽說,再冷酷的男兒,娶了妻也會化成那個那個叫什麼……繞指柔。我便想著,只要我嫁給大哥,大哥肯定就會對我很好很好,比對薛清荷好一萬倍!”
賀松寧嘴角抽搐了下。
鬧了半天,只是為了和清荷爭個高低輸贏。
她那般胡攪蠻纏,都是因為長了一顆幼稚又蠢笨的腦子。
薛清茵小聲道:“我見了任落青的哥哥,想著他做我哥哥也好,后來還吵著要嫁給他呢。只可惜,任落青怎麼也不肯。”
賀松寧:“……”
任家姑娘和她鬧翻,原來為的是這事?
就因為他對她冷漠,她便想去搶人家的哥哥?
薛清茵抽噎道:“好了,我現在知道了。我刁蠻,我任性。無人愿意做我的哥哥。你走吧。我以后再也不同你好了。”
賀松寧抬手按了按發脹的額角,挨著她坐了下來。
薛清茵這樣一說,他反倒有了點耐心。
“你既然知曉自已的脾氣不好,往后改了就是了。”賀松寧淡淡道。
薛清茵:。
草。
有你這麼安慰人的嗎?
薛清茵連連搖頭:“不行的,不行的。”
她又將頭扭了回去,嗚咽聲越發細弱。
弄得賀松寧又短暫地怔忡了下。
她何時哭起來,這樣柔軟可憐了?
薛清茵哽咽著往下道:“會被人欺負的。”
“你是侍郎千金,母親又一向愛護你,何人敢欺負你?”賀松寧皺眉。
你不欺負別人就算好的了!賀松寧心道。
“阿娘說,傷人者往往便是最親近的人。娘剛出嫁時,也是溫柔的,待下人寬容。可是……可是她懷著你的時候,她的丫鬟爬上了父親的床。她待父親不好嗎?待那個丫鬟不好嗎?”
“別人贈給父親妾室,那個女人后來便給阿娘下毒。”
“阿娘說,做女子就應當刁蠻些。若是她一早能蠻橫地替父親推拒掉那個妾室,又怎麼會害得我在胎里就帶了毒呢?又怎麼會害得自已每逢陰雨時節,骨頭縫里都疼呢?”
“若她不蠻橫,大哥你沒準兒也要被妾室給毒死了。”
賀松寧:“……”
他一下沉默住了。
這些話他從未聽過……
他自幼就知道,他和“母親”許氏并非是親生的母子。自然的,感情也就淡薄了。
許氏常常表現得瘋狂又蠻橫,對待薛成棟是這樣,對待薛清荷也是這樣。
薛清茵與她如出一轍,只會胡攪蠻纏。
賀松寧從不知曉,原來許氏是一點點變化到今日這般地步的。
“大哥不知道的事有很多……”薛清茵說著,倒還真真切切地為薛夫人掉了幾滴淚,“大哥不知道我病的時候,母親日夜不眠,守在我的床頭,她恨自已當年的不夠蠻橫。”
“可她從來不和大哥說這些……她說許家是幫不上什麼忙的,大哥將來的前途只能倚靠父親。她不愿意大哥和父親離心,所以在大哥這里只挑好的說,從來不說自已的苦……”
“娘親說,我千萬不要變成她那樣,拼命想要保護的親人,最后沒能保護好。”
“娘親一直希望我和大哥能親近起來,她這輩子便沒有別的指望了。可惜,我把事情搞砸了……”
第17章 不如嫁給宣王
薛清茵說著說著就又哭了。
薛夫人的確很慘。
她親生的兒子已經死掉了,辛苦養大的孩子與她并不親近。
而原本的薛清茵也是個戀愛腦,心中只有賀松寧,根本不顧自已的母親。
按照原著的走向,原身種種瘋狂的舉動,最終還會牽連自已的母親落得一樣的悲慘下場。
薛清茵替薛夫人感到不值。
為什麼這世上孝順的孩子總是遇見吸血的父母?而一心付出的父母,卻反而遇上混賬的子女?
薛清茵哭的聲音越發細弱,幾不可聞。
仿佛瀕死的小動物。
一剎間,賀松寧心上竟不輕不重地揪了下。
“莫哭了。”他道。
薛清茵不理他。
賀松寧不自覺地想到了自已的生母。
薛成棟只說他的母親身份低微。
其余的,自然而然都能想明白了……
皇帝為何不肯認他?想必是他母親的身份,不止低微,而應該是卑賤。卑賤到皇帝認為睡了這樣一個女子,都是恥辱。
他出生那一日,便定然是她的死期。
于是賀松寧從來只認自已的生母。
畢竟光是他的出生,就已經耗去她的一條命了。
相比之下,薛夫人許氏又算什麼呢?
賀松寧不知道自已的生母長什麼樣子,是什麼性情……但大抵會和許氏一樣,會因為保護不了自已的孩子而發瘋?
想到這里,賀松寧才理解了許氏這個人。
賀松寧終于又出聲了,他低聲道:“你沒有搞砸。”
薛清茵豎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