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未經歷過這些。
也是經歷過后,第一次知道,原來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是小事。
原來人的性命,這般脆弱。
他怕自已哪一日也如同他們一樣,死在戰場上。
他已下定決心,要留在戰場,便不能讓陸文雅承擔這份心驚膽戰。
既如此,倒不如不開始。
陸文雅聽完顧夏風的這番話,沉默了許久。
她沒想到顧夏風是因為這件事。
她的眼神沉重幾分,思索良久,頓了頓開口道,“進軍營也是我的志向,守護邊境百姓不再顛沛流離,被戰亂所困是我一生所愿,我愿意為了他們拋頭顱灑熱血,戰死沙場,但我不會因此斷絕和身邊人來往,既然知道生命短暫,那就要抓緊一切機會與他們多多相處,肆意去愛,肆意擁抱,這樣死后才不留遺憾。”
陸文雅說這番話時,沉著又冷靜。
在這一刻,顧夏風真真切切體會到,身為將門之后陸文雅身上的魄力和決絕。
“兒女情長在家國大事面前不值一提,我是喜歡你,但此時此刻,我們只是戰友,你更不必因為糾結那些而疏離我。”
顧夏風眼神復雜地看著陸文雅,他的心尖微微一顫,想說什麼,卻看陸文雅朝著他笑了笑便轉身離開。
陸文雅心中清楚,這是顧夏風必須經歷的事,她說再多也沒用,須得他自已想清楚。
陸文雅往她爹的營帳內走去,還記得她第一次上戰場時,因為年紀小,戰場上的兵器她拿不動,差點被敵軍刺穿胸膛。
這時候,一個副將沖上來保護她。
他還安撫她,“別怕,剛入軍營?今日敵軍來勢洶洶,你先回軍營,這里有我。”
副將與敵軍扭打在一起。
戰火紛飛,戰馬嘶鳴。
陸文雅回到軍營,她一直等到深夜,都沒有等到副將回來。
后來她才知道,那個副將已經戰死沙場。
明明半日前,他還在安撫她,別怕,這里有我。
可半日后,自已與他已是天人兩隔。
戰場上就是這麼殘忍無情。
如果因為生命注定消逝,便要拒絕與人來往,便要拒絕人與人的情意,這樣也太愚蠢了些。
陸文雅的話對顧夏風造成不小的影響。
他思索了許久,為了處理頻頻作亂的北洲大軍,此事便也被拋之腦后。
陸文雅和顧夏風都置身于保護邊境流民,擊退北洲大軍的事上。
隨著時間蔓延,漸漸的,顧夏風便體會到陸文雅那些話的真正含義。
他覺得當初故意疏離陸文雅的自已就是個蠢貨。׳
兩人之間的相處也恢復如常。
經歷的越多,顧夏風成長的越快。
他不僅體格強健起來,之前瘦弱的身板漸漸變得強壯,個子都又長高不少,站在將土們中間,格外顯眼矚目。
當他在戰場上待的久了,甚至學會開始用計策反擊。
一招空城計,一招聲東擊西,直接擊退北洲大軍數千人。
這是他第一次立功,也是陸統領對他第一次刮目相看。
陸文雅是收到顧煙羅第一封書信時,察覺顧夏風的成長。
顧煙羅的信,陸文雅自然是好奇的。
她想知道,阿羅有沒有在心中問她好。
但問顧夏風,他卻故意不說。
陸文雅有些急了,便抬手去搶。
書信未搶到手,膝蓋撞在顧夏風的腿上,兩人直直朝著地上跌去。
就在陸文雅以為自已要狠狠摔下去,還要被顧夏風撞下來時,顧夏風長臂一伸,勾緊她的腰。
兩人的身子在半空快速扭轉一圈。
最終,顧夏風的身子墊在她身上,兩人結結實實摔在地上。
陸文雅睜開眼睛,發覺自已撲在顧夏風的胸膛,耳朵似乎還能聽到那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不知為何,她的臉頰越來越燙。
陸文雅慌張起身,想離開此處,卻突然被顧夏風摁住腰,他將書信展開,“看吧,阿姐問你好。”
陸文雅看到書信上顧煙羅的字跡,她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我就知道!阿羅肯定不會忘了我。”
看她眼底忍不住的雀躍和興奮,顧夏風唇角輕勾。
陸文雅看完信,冷不丁抬眼,對上那盛滿笑意的眸子,她心跳倏地加快。
“你、你笑什麼?”
顧夏風黑睫微顫,他快速收回目光,不再看陸文雅,只余耳尖一抹淡淡的紅。
“這……是咱們能看的嗎?”耳旁打趣聲音響起的那刻,顧夏風下頜繃緊,他當即扶著陸文雅起身,“你們別胡說,不小心跌倒了。”
兩個土兵手指疊著手指,一臉意味深長,“不小心跌倒了,怎麼這麼巧?”
顧夏風:“……”
那土兵又打趣道,“顧隊長,你就從了陸姑娘吧!”
“是啊是啊,陸姑娘對你這麼上心,你可不能讓陸姑娘心碎啊……”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打趣著。
顧夏風耳尖更紅了。
他拉著陸文雅的手腕,轉身便走。
“喲!看看!看看!牽手了!這跟親嘴了有什麼區別?”
“胡說!這跟定下了有什麼區別?”
“那……這跟成婚后的小夫妻有何區別?”
聽著兩人越扯越離譜,顧夏風步伐更快了些,恨不得扛起陸文雅就跑。
陸文雅抬眼,看著顧夏風那通紅的耳朵,她唇角的笑意漸漸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