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笑得這般滿足,蕭九宴唇角禁不住微微揚起。
顧煙羅目送著他正要上馬車,蕭九宴卻倏地回眸,他看向站在將軍府門口的元氏。
“將軍夫人。”
蕭九宴聲線并未波瀾,卻令人頓覺頭皮發緊。
元氏垂眼上前。
蕭九宴眸子微落,他的眼底劃過一抹深意,“將軍夫人可曾考慮過,讓阿羅去國子監讀書?”
元氏目色微怔。
她詫異抬眼,看向蕭九宴,他說……讓阿羅去國子監讀書?
明成的國子監,皆是京城世家貴族的公子貴女,顧如月便每日都會去。
但阿羅……
元氏從她回來時,便不曾考慮過。
她怕顧煙羅在國子監受欺負,便不敢讓她出去,只希望她能在自已的眼皮子下頭,這樣能時時刻刻護住她。
“玉經磨琢多成器,劍拔沉埋便倚天,這其中道理將軍夫人應是清楚的,一味將阿羅護在羽翼下,并非良策。”
蕭九宴這話落下,轉身登上馬車。
常柏牽著韁繩往前走去。
金鈴聲脆響,元氏凝著馬車的背影,心頭忽的一震。
她自詡愛阿羅至深,卻沒有二殿下想的深遠。
就算她癡傻,也該讓她有直面艱難的機會,不斷磨礪她的性子,這樣終有一日她離開人世,也能放心她孤身一人。
元氏收回目光,望著顧煙羅的眼微微亮起,“阿羅!你覺得二殿下說得可有理?”
顧煙羅心尖顫了顫。
并非她厭惡讀書,而是明成如今對女子的教育便只是女則女戒,這些東西,于顧煙羅而言,都是糟粕。
況且,之前在藥王谷,師父也命她去跟著谷內弟子一起讀書,事實證明,她除了在醫術上超乎常人的天賦之外,其他方面總是差一些的。
也不知如今腦子清醒了,她對書卷上的內容領悟,會不會好些?
“阿羅,女子本就不該困在宅院之中,你若是想讀書,往后娘親便不教你學習女紅,你去讀書,去讀自已喜歡的書,娘親一定拼盡全力送你入學!”
顧煙羅撞入元氏的眸中,她眼睫一顫。
對元氏來說,讀書或許是她擺脫女子枷鎖的唯一道路。
她垂眼眼睫,眸光微暗。
“好,阿羅都聽娘親的!”
元氏欣喜無比,牽著顧煙羅的手準備踏入府內。
卻被顧南山攔住,“你讓一個傻子去國子監讀書,是還嫌我們顧家的臉丟的不夠嗎?!”
元氏抬眸,目光氤氳著怒意,“憑什麼阿月就能去國子監,阿羅便不行!有你這樣當爹的嗎?”
“需要問緣由嗎?阿月是京城第一才女,她去國子監,那是司業上門請去的!你讓她一個傻子去做什麼?她能做什麼?元氏,你是腦子糊涂了不成!”
第29章 去國子監
元氏繃唇,她的眸色越發的冷,“你嫌阿羅丟人,我們元家不嫌!阿羅以元家人的身份進入國子監,便輪不到你來多言!”
顧南山一口氣憋在喉嚨里,“元氏,你——!”
元氏卻連理都沒理他,帶著顧煙羅便踏入府內。
……
元氏動作很快。
不到三日,便跟國子監的祭酒說通,讓顧煙羅先去國子監聽上幾日。
畢竟她的情況擺在那里,能否適應在國子監讀書,誰都不能保證。
祭酒也想試探試探顧煙羅,若她真的癡傻,什麼都不懂,那國子監是萬萬不能要的。
但若是聰慧,腦子靈動,他們開先例將她留下也未嘗不可。
清寒院。
紅燭將采買好的書袋筆硯,紛紛收拾妥當。
“阿羅,你去了國子監,娘親不能時時陪在你身邊,便挑選幾個貼身丫鬟,隨你前去國子監,如何?”
顧煙羅點頭。
從她回到將軍府,最先派來身邊的幾個丫鬟,全都是顧老夫人的人,幾番斗智斗勇后,顧煙羅只讓她們做雜活,根本不能近身。
這些時日,都是紅燭在照顧她。
得知顧煙羅要選貼身丫鬟,顧老夫人那邊立刻派寒枝去尋了自已人,想塞到顧煙羅身側,繼續盯著。
顧煙羅有前世的記憶,又怎會辨不出老夫人身邊的人。
她選了兩個貼身丫鬟,一個叫明月,一個叫舟舟,而老夫人派來的,全都被退了回去。
老夫人見自已怎麼都插不進去人,氣得又讓寒枝去外頭買了一根烤羊腿回來,邊吃邊罵顧煙羅和元氏。
轉眼就到了去國子監的這日。
顧如月身上的傷還未好全,得知顧煙羅要去國子監,頓時急的也顧不上養傷,收拾好便乘坐馬車也來了。
元氏的馬車和顧如月一前一后抵達國子監。
國子監內,不少人都知道今日顧煙羅要來,他們都十分驚奇,不明白顧家這個傻子為何能來,全都守在國子監門前,準備看熱鬧。
顧煙羅下馬車,跟在元氏的身后,一路進入國子監,見到祭酒。
那祭酒的目光在顧煙羅身上打量幾圈,“顧夫人,借一步說話。”
兩人去一側交談,顧煙羅便四下打量著國子監外的景色。
國子監建筑以中軸線散開,莊嚴肅穆,日光下,青琉璃瓦頂明亮無比。
兩側分別挖開溝渠,其上建造長廊,百般曲折,水中荷葉翠綠,青蓮灼灼。
“阿羅,你要聽祭酒的話,傍晚娘親來接你下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