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未落,顧老夫人便打斷她,冷嗤,“怎麼?你操勞了便要邀功嗎?你嫁入顧家,本就應該好好相夫教子,如今女兒沒教好,還要我們顧家給你立個牌匾,彰顯你賢良淑德嗎?”
顧老夫人的話越說越難聽,她小時候便在市井長大,撒潑無賴那一招,被她用的得心應手,但元氏卻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嬌生慣養,性情溫和,與人爭執都會紅臉。
顧老夫人便是仗著元氏不會爭辯,便肆無忌憚地欺辱她。
“你如今要做的,便是好好打扮這個傻子,別明日去了林家丟我們顧家的臉面!”
元氏快氣瘋了,渾身發抖,“只要有我在,阿羅絕無可能嫁入林家!”
“你這個小賤婦——!”
顧老夫人氣得抬手就往元氏臉上甩。
然而,就在那電光火石間,顧煙羅端著那一大碗的熱湯,朝著顧老夫人的身上潑去!
滾燙的湯水浸透她的衣裳,燙的她尖叫一聲,咒罵地難聽,“啊——小賤蹄子!你個無法無天的小賤蹄子!”
顧南山也沒料到顧煙羅會動手。
他正欲教訓顧煙羅,垂眸落入她那雙泛著寒光的眼中,那警惕的眼神,裹著戾氣,竟讓顧南山的心頭劇烈一跳。
這個傻子的眼神……
竟如此駭人!
“誰欺負娘親,誰死!”顧煙羅眼底那狠辣的光芒,透著決絕,令人窒息。
顧南山瞇眸,眼底劃過一抹狠意,垂落在身側的手指攥緊,“她是你祖母!你竟然敢對你祖母動手!”
顧煙羅幽幽死盯著顧南山。
“你欺負娘親,也死!”
她張開雙臂,護在元氏的身前,那唇紅齒白的小臉,明明嬌弱憨傻,卻透著狂拽兇狠的神情,一副護崽子義無反顧的堅韌模樣。
顧南山心中狠狠一震。
他暴怒,抬手便要去拽顧煙羅,準備親自動手打她,卻聽到元氏尖聲喊,“你才立下字據,絕對不會動我跟煙羅一下!”
這話將顧南山的理智拉扯回來。
他眼中閃爍著危險的精光,如今六皇子地位不穩,不能貿然跟元老將軍撕破臉皮。
“將她們娘倆關到清寒院,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準踏出半步!”
顧南山沉聲命令,話落,一甩衣袖,去查看顧老夫人的傷勢。
顧老夫人掀起衣袖,那手臂上被燙的紅腫大泡,看得人心驚肉跳,“快去傳府醫來!”
顧煙羅冷睨著顧老夫人,看顧老夫人疼的哎喲哎喲直喘氣,牽住元氏的手,扭頭便走,沒停留半分。
前世她回來后,元氏護她,卻被顧老夫人教訓,元氏的手都被柳條抽爛了,顧老夫人都沒有半分心軟。
這一世,她便讓顧老夫人把元氏吃過的苦頭全都嘗一遍。
這只是開始。
而剛才顧老夫人提起的,她那個重病咽氣的弟弟,根本沒死,被人救下后,生活在城郊外的一個鎮子上,如今她還未在將軍府站穩腳,不能貿然接他回來。
等顧如月并非顧家血脈的真相揭開時,再順勢接回弟弟,到時候她會把顧家的一切都送給弟弟,包括顧家軍,而非如前世一般,不斷被顧如月算計,甚至為了護她這個傻子阿姐,被顧如月打得渾身是血,最終還要被顧南山連累慘死。
……
回到清寒院。
元氏一把抱住顧煙羅瘦弱的小身子,她眼眶泛紅,聲音哽咽,“阿羅,我們娘倆的命怎麼就那麼苦啊……”
她的女兒本該是天之嬌女,那般聰慧靈動,卻因為一場落水變得癡傻。
她本是元家的掌心寵,卻所嫁非良人,過這般凄苦的日子。
一看到顧煙羅,元氏的心就跟被狠狠揪住一樣。
若只有她,她或許可以隱忍到死。
但如今有了顧煙羅,她不能繼續順從懦弱了。
她要給她的女兒留后路。
絕對不能讓她嫁去林家,成為那個性情暴戾的林大少爺的夫人。
那林家大少爺,因為天生跛腳,性子狠戾,對身邊的人非打即罵,若是阿羅嫁去,恐怕要過跟她一樣凄苦的日子,說不定哪天就要被打死,這一輩子算是徹底毀了!
不行。
絕對不行!
元氏緊緊抱著顧煙羅,她的手臂不斷收緊,眼底逐漸凝聚一層冷意,“阿羅,別怕,娘親絕對不會讓你嫁去林家受苦的。”
“你的婚事,娘親一定要千挑萬選,絕對不會讓你成為顧南山利用的工具。”
顧煙羅垂落的眼睫微微一顫。
她娘親能有如此覺悟,事情也不算太遭。
畢竟是將門之女,骨子里便是不服輸的。
這些不過是被顧南山打的習慣了順從懦弱。
“阿羅聽娘的。”顧煙羅乖巧地依偎在元氏懷中,腦袋抵在她的胸口,細嫩纖瘦的手臂,圈住她的腰。
她輕輕蹭了蹭,柔軟的發絲劃過元氏的下頜。
她心尖一軟,對顧煙羅的憐惜越發深了幾分。
為母則剛,她不能再讓阿羅受委屈了!
……
元氏陪著顧煙羅在清寒院住了一晚。
她怕顧南山暗中把顧煙羅帶走,便寸步不離守著她。
“娘親幫阿羅簪發,可好?”元氏扶著顧煙羅坐在銅鏡前,眸光柔和。
顧煙羅乖順地點頭,眸子亮瑩瑩的,“聽阿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