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第二天下午的家屬探視時間,花半夏和自已主管的患者家屬交流完,又巡視了一圈病房,準備回辦公室。
“花醫生。”
花半夏聞聲看過去,正是1床的位置。
一個60多歲的婦人,打扮時髦,又不失典雅。
“你好,有什麼事嗎?”
走近了花半夏才發現她眼眶是紅的,手里也攥著一坨衛生紙。
“這是我媽媽,我是她的大女兒,之前一直陪著媽媽的人是我弟弟。”
“哦,我知道了。”
“對不起,我弟弟沒有惡意的,他這個人就是太在意我媽媽,我爸爸死在戰場上,媽媽一個人養大我們三個,最小的弟弟也因為生病,醫生打錯藥,離開了。加上林靈的話,他才會對你有頗多偏見,昨晚上我都教育過他了。”
對方說了這麼多,花半夏也都能理解,只是她說的林靈是她大學同學林靈嗎?
對方也看出了她的困惑,主動解釋。
“林靈說你是她大學時期的手下敗將,不過現在看來,顯然不是。當初我媽媽轉來這家醫院,就是她推薦的成最主任,我弟弟和她父親一起開醫院的,所以對彼此都還算信任。”
“哦,沒關系,林靈和我那都是以前讀書時候的事。現在重要的是你媽媽。”
“是,是我們這些大人糊涂了,再次給你說一聲對不起。”
花半夏擺擺手,“家屬的情緒我都能理解,沒事。”
“還有就是謝謝你,我能再見到媽媽,能抱到她有溫度的身體,多虧了你和你們的同事。”
“這是我們的應該做的,龐醫生是老人的主治醫生,只是他今天下夜班了,沒在。”
“嗯,我知道,只是我這聲謝謝他恐怕聽到不到了。”
婦人聲音哽咽,說著一串淚大顆的往外冒。
第219章 我放媽媽走
花半夏一時之間有些不明白她的話,“你,什麼意思?”
“我看著曾經溫柔、堅毅、樂觀的媽媽躺在這里,所有讓她活下去的基本條件,都是通過這些一根一根的管子輸送到她的身體里,所有證明她還生命的是這些儀器,而她的心臟跳動,也是因為心臟起搏器,我......”
婦人越說越激動,花半夏眼看著她就要暈倒,立即上前將她扶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
“花醫生,我是長姐,我有權利做決定,我和弟弟商量過了,也問過了成醫生,我決定拔管子......我放媽媽走。”
婦人說完,所有的情緒都崩塌了,她緊緊的抱著花半夏的腰,躲在她的腹部,壓抑著聲音,嗚嗚咽咽地哭了出來。
周圍的醫生護土及家屬都好奇的看了看她們這邊,待看見1床的情況后,又都默默地轉開了。
在重癥醫學科里,誰又能保證下一個哭成這樣的人,不是他們自已呢。
良久,婦人終于哭夠了,她整理好自已的情緒。
“對不起,花醫生,我實在是太難受了。”
“我都能理解,因為我爺爺的氧氣管也是我簽字拔掉的,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
“當初我和弟弟商量的時候,我們都覺得自已太殘忍了,居然要殺死自已的母親,可當我看見媽媽躺在這里,我覺得是我們太貪心了,與其讓她在沒有希望醒來里煎熬,不如就放她走吧。”
“嗯。”花半夏點點頭,“簽字這些都弄了嗎?”
“成主任在和我弟弟簽,他回來了,我就去簽字。”
花半夏見婦人情緒穩定了,“那沒其他的事,我就先去工作了。”
“到時候還要再麻煩花醫生。”
“殯儀館這些都聯系了吧。”
“都安排好了。”
“行,有什麼事隨時溝通,今天我值夜班。”
花半夏說完就回辦公室。
空蕩蕩的辦公室里,于宥一個人在角落里抹眼淚。
“你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
于宥揉著她的眼睛,“沒有誰欺負我,我看見1床的家屬和1床的情況,我就受不了了。”
花半夏明白,抽了兩張紙遞給她,“我實習的時候,也因為患者哭過。”
“然后呢?”
“哭過之后,就是更加努力的精進自已的工作能力,醫生最怕的就是麻木,也怕感情用事,這個度,一定要把握好。”
“我記住了。”于宥擦掉眼淚,“我現在就再去復盤一次1床的病歷。”
每一周,成最主任都是主持一次死亡病例討論,于宥每次都很認真。
晚上十點多,花半夏看著殯儀館的人把1床拉走了。
患者的兒子拿著患者身上取下來的護身符,依依不舍。
“花醫生,這段時間對不起,也謝謝你。”
“你是一個好醫生,我這樣的家屬應該不少,你卻能包容一切,你就像一汪水,承受著所有無形的拳腳相加,我想你這樣的醫生,才是患者最好的隊友。”
男子說完,最后向花半夏鞠了一躬,“謝謝,后會無期。”
電梯門關上,花半夏還在想男子的話。
她并沒有為1床患者做什麼治療,患者家屬的話卻全是感謝。
這一切,只是因為她承受了對方所有的情緒。
原來,這就是重癥醫學科醫生的職責。
她不僅要治療患者,更多的是要關注家屬的情緒,安慰他們、理解他們。
第220章 產后抑郁
早上交班的時候,龐醫生聽見1床的患者去世了,花半夏明顯看見他整個人都輕松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