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半夏路過的時候看著起起伏伏,像心電圖的波浪線,她也看不懂,拿了醫藥箱就回房間。
她撩起衣擺,扭頭看著全身鏡,對著腰上的擦傷噴雙氧水,可是怎麼都噴不到傷口上。
“剛才擦傷的?”時崢的聲音突然響起。
花半夏扭頭看著浴室門口的男人,這人走路真的沒有聲音。
她點點頭,“嗯”了一聲。
他走進來,徑自拿過她手里的雙氧水,花半夏一個醫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就隨他了。
冰涼的雙氧水噴在肌膚上,疼痛襲來,花半夏痛得倒吸一口涼氣,“嘶~”
“馬上就不疼了。”他的聲音溫柔了幾分。
第19章 冬天的雪一定很美
夜晚,蒼穹掛起一輪彎月,星光閃爍,城市也在沉睡中。
時崢躺在床上,心里煩躁。
一閉上眼,他的腦中就會出現花半夏雪白、纖細的腰,以及腰上的兩個窩。
輾轉反側已經到晚上一點多了,時崢還是睡不著,干脆起床運動。
做了一百多個俯臥撐后,心里的煩躁終于散去了些,他便去沖冷水澡,然后才睡覺。
第二天花半夏起來,家里又只有她一個人,簡單的吃完早餐,她就在書房寫小說。
要趁正式開始工作前的這一段時間,多碼字存稿。
一直到中午的時候,時崢也沒回來,花半夏想著他昨天幫她上藥,還是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他要不要回來吃飯?
這時她才發現沒有時崢的聯系方式,也只能作罷,煮了一碗面吃又繼續去碼字。
下午的時候,花半夏突然接到成最的電話。
“成教授。”花半夏的聲音禮貌又帶著疏離。
“3床的患者林璽想見你。”成教授無奈的聲音傳來,花半夏便明白,患者處于臨終狀態。
她拿著手機立即出門,在小區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醫院而去。
林璽是一位肺癌患者,一直靠呼吸機維持著生命體征。
他和她的夫人是同事間談到就會落淚的一對老年夫妻。
林璽是一名核研究工作者,常年生活在條件艱苦的沙漠。
退休后回來,終于可以和他的夫人長相廝守、共白頭的時候,忽然查出他是肺癌晚期。
經過各種化療、放療,結果都不理想,在多方的考慮后,住進了重癥醫學科。
她入院的時候,花半夏在急診,當時是她和師父去接的,老兩口沒有孩子,她幫老兩口提東西、辦理各種手續,帶他們去做檢查。
這些其實都是她身為實習生應該做的,老兩口卻異常的感謝她。
后來花半夏去了重癥醫學科,科室每天只有下午一個小時的探視時間,林璽精神好的時候,總喜歡拉著花半夏聊天。
他戴著氧氣面罩,說話很慢,大多數時候都是花半夏聽他說。
每天花半夏查完房后,他就叫她過去,遞給她一塊白板,上面寫著他想吃什麼,需要夫人從家里帶什麼,以及想和夫人說的話。
內容大概都是:夫人,我今天感覺良好,晚上睡得也好,今天我想喝橙汁,一小杯。還想要我的書,你帶來,小花醫生會給我讀的。另,夫人要堅強,我也會挺住,今年冬天的雪一定很美。
慢慢的,花半夏就成了他們夫婦之間的傳話筒。
他的夫人是個很堅韌、勤勞的女性,每次來都帶著他需要的東西,笑盈盈的陪在他的身邊。
但是,只有花半夏知道,她每天說完那些話的時候,電話里阿婆的聲音都會哽咽、吸著鼻子,然后泣不成聲的說著謝謝。
花半夏下車后一路狂奔到科室里,穿上白大褂就去了病房。
林璽看見她的時候,笑了。
花半夏立即站到他的身邊,握著他瘦枯、微涼的手。
他張張嘴,她知道他想說什麼,“我知道,我會常常去陪阿婆的,您推薦的書我也會看的。”
林璽滿意的點頭。
他的夫人在他床邊溫柔的笑著,“老林,你放心,我一個人都生活了這麼多年,你不在,我只當你去了研究所里,我還是會每天買菜也買花,看書也看云。”
當他身上的各種監護儀器和氧氣面罩摘下來的時候,科室里傳來了啜泣聲。
花半夏和其他幾位年輕的護土低頭擦著淚水。
第20章 愛就在一起
林璽的侄子林奕和阿婆一起舉辦了葬禮相關的事宜。
花半夏一直陪在阿婆的身邊,她一直沒有流一滴淚,每個前來吊唁的人,她都微笑著和對方寒暄。
她扶著阿婆的手臂,感受著她顫抖、綿軟的身體,紅著眼眶,沒有對阿婆說一句安慰的話。
夜幕降臨,花半夏陪著阿婆吃飯。
她看著對面從容吃飯的阿婆,于心不忍,“阿婆,你有什麼情緒不要自已壓著,想哭就哭吧。”
阿婆抬眸,紅著一雙眼,就那麼看著她,直到眼里的淚水被壓回去,“我不哭,老林不喜歡我哭,她喜歡我笑。”
阿婆的話說完,花半夏卻哭了。
包里的手機震動著,是陌生的電話,她整理了一下情緒,然后接起。
“你在哪里?”是時崢,他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市殯儀館。”
“你哭了?誰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