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菲恢復了理智,情緒平和,聲音柔和。
高顏卻從她柔和的聲音里聽出幸災樂禍和挑釁。
果然,孟云菲輕描淡寫,“哎呀,你說我不容易住個院,你猜我剛才遇見誰了?”
高顏擔心媽媽的安危,一顆心懸在嗓子眼兒,雙手緊握方向盤把車開得飛快。
手機開著免提,放在副駕駛位上,孟云菲的聲音回繞在車里,明明帶著笑,卻像邪惡的詛咒。
“我遇見你爸你媽了!叔叔豎著,阿姨橫著,兩人的樣子都不太樂觀……”
孟云菲說到這兒頓了頓,“據說突發腦溢血鬧不好會死人的,你開車慢點兒,可別沒讓你爸媽白發人送黑發人,那就悲劇了。”
高顏一聲不吭掛了電話。
她現在沒心情和誰斗氣斗嘴。而且她已經知道這個孟云菲于她來說什麼也不是,就是個來路不明的陌生人,她犯不著跟她生氣。
可她突然想到,自從靈杏山發生第一起離奇的命案到現在,她從來沒領這個孟云菲回家,她怎麼會認識她的父母?
還有,孟云菲流產應該住婦科,媽媽腦溢血應該在神經內科,前后兩棟樓,孟云菲怎麼會遇見爸爸媽媽?
高顏越想越心驚。
她今天下午才和孟云菲鬧得不愉快,一向健康樂觀的媽媽突發腦溢血,這和孟云菲有沒有關系?為什麼孟云菲像話里有話?
如果是以前的孟云菲,看到她媽媽生病住院,會和她一樣著急擔心。
因為初中孟云菲的媽媽車禍離世后,高顏經常帶孟云菲回家吃住,媽媽對孟云菲像親生女兒一樣體貼周到,兩人的感情不是母女勝似母女。
剛才的孟云菲呢?那語氣恨不得看她家破人亡。
高顏想到這些,本來就焦灼不安的心越發忐忑。
市區人多車堵,想開快點兒都難。
高顏心急如焚,和時間賽跑般分秒難耐,她怕她遲到一分鐘,就再也見不到媽媽了。
趕到神病內科,媽媽在急救室里搶救,爸爸在走廊里長吁短嘆。
“都怪我啊!我這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了,怎麼會遇上這樣離奇的事兒,會一下子被人騙走五十八萬?那是我和你媽媽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給你的嫁妝啊……”
看到高顏,爸爸高宏崩潰大哭。
高顏難以置信,細問之下,才知道爸爸遭遇了電信詐騙。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下午三點左右,媽媽和鄰居去超市買菜了,爸爸高宏自己在書房里看書。
一個本地電話打進來,自稱是市公安局戶籍科工作人員。
高宏一聽是市公安局的頓時倍感親切。因為自己的女兒就在市局刑偵科,態度就特別友好。
不想,對方語氣十分嚴厲,詢問高宏的身份證是否丟失。因為哈爾濱警方抓捕境外犯罪團伙,有個持有同樣身份證件的人參與犯罪活動。
高宏信以為真,大吃一驚,連忙表示自己的身份證在身邊,沒有丟失。
對方緩和了語氣,問高宏是否從事網上購物或者什麼時候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身份信息,讓壞人盜取后偽造了身份證件。
這可把高宏問蒙了。
老伴兒經常網上購物,覺得方便又快捷,誰知道有沒有泄露身份信息?
見高宏遲疑,對方讓高宏與「哈爾濱警方」
溝通一下,并幫著轉機去「哈爾濱公安局」。
爸爸(高宏)聽到自稱為「哈爾濱公安局張警官」主動報了姓名和工作證號碼,連忙告訴「張警官」自己的身份證沒有丟失,自己近三年也沒有出過國,連省都沒出。
「張警官」根據高宏說的情況核實了一下,說確實不是高宏本人持證參與犯罪。
高宏松了一口氣,剛要掛電話,對方語氣一轉,說發現高宏有銀行賬戶參與非法洗錢,讓他如實交代。
高宏一聽就慌了,告訴「張警官」自己是退休老教師,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從來不干違法亂紀的事。
「張警官」說辦案講證據,要讓高宏自證清白。
這怎麼證明?高宏頭都大了,對「張警官」接下來的指示唯命是從。
「張警官」讓他打開釘釘,把他加為好友,兩人互相視頻。
高宏看到視頻里「張警官」身穿制服,頭戴大蓋帽,還主動出示工作證件,就絲毫沒有懷疑「張警官」的身份,在他的指引下,點開了一個名為「最高人民檢察院」的網頁。
結果,點開網頁鏈接,高宏輸入自己的姓名和身份證號登陸,查詢「涉案相關信息」,竟然真的看到了一張蓋著公安機關公章的「全國通緝令公告」,上面的頭像正和他身份證上的一樣。
高宏又氣又急,連聲告訴「張警官」自己是冤枉的。
「張警官」鐵面無私地說:“你放心,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會放過一個壞人。只要你配合我們的調查,我們一定還你一個公道。”
這話高宏熟,自己身為刑偵科長的女兒高顏也說過同樣的話。
可是接下來,「張警官」就讓高宏看到一份同樣蓋著公章的「凍結管制令」,聲稱接下來要查看高宏所有銀行卡上的余額和近三個月賬目明細,以排除洗黑錢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