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敢斷定,死的人百分之百是孟云菲,可為什麼孟云菲還能給她打電話?
“高顏,你還好吧?”鄭畫圖看了看天色,打開車門,“我來開車,你坐副駕。”
高顏點點頭,撐著虛軟的身體繞過車尾,見陸明還站在一旁,為他拉開后車門。
陸明坐進去,臉色溫和地說:“沒事兒小高,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無巧不成書嘛。我剛才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別放在心上。”
高顏道了聲謝,關好車門坐進副駕位,綁好了安全帶。
透過車窗,外面群山競躍、樹搖影動,落日余暉吝嗇地斂去,天地陷入混沌的暗色……
路杰、陳平他們的車子已經駛離,卷起一陣煙塵。
鄭畫圖捏了捏眉心,突然煩躁地拍了拍腦袋,“這記性,又忘了接孩子了,得開快點兒。”
說完,鄭畫圖踩剎車發動引擎。
高顏收回遠眺的目光時,在右后視鏡里,突然看到有個白影兒站在車后不遠處,靜靜地看著他們!
“誰?什麼人!”
高顏全神警戒,解鎖、掏槍、推車門、握槍半蹲,防備進攻動作一氣呵成。可就算這樣,等她躥到車尾,那個白影兒已消失不見。
“怎麼啦?一驚一乍的。”
鄭畫圖推開車門下來,四下看看,詫異地看向高顏。
高顏咬了咬嘴唇,她也不確定是自己精神緊張看花了眼,還是剛才真有什麼人站在那邊,遲疑了一下說,“沒事,可能我看錯了。咱們回去吧,你還要接小軍。”
“嗯。”
鄭畫圖應了一聲回到車里。
四周樹影幢幢,穿行的夜風發出簌簌的怪響,越發襯得山野荒僻、林暗谷深。
就算有人潛藏在暗處,他們一時半會兒也找不著。
高顏沮喪地收槍上車,腦袋里嗡嗡作響。
孟云菲談笑風生的模樣、殘尸擺大字的模樣、車后飄忽的白影兒……亂糟糟攪成一團,理不出一點兒頭緒。
高顏再次看向后視鏡,天光漸暗,車后一片昏沉,什麼也看不清了。
鄭畫圖猛踩油門,車子像離弦的箭似的射了出去……
一路上,三人緘默不語、各想心事。
疾馳的車子把群山變成了躍動的野獸,爭先恐后地往車尾狂奔。
駛出山路,主干道上路燈蜿蜒,昏黃的光暈把前車的影子拉得長長短短。
高顏有種如墜夢中的虛幻感。
仔細回想那具尸體,她保證就是孟云菲的。
可孟云菲還活著,切切實實給她打過電話,鄭畫圖和陸明都聽見了。
這兩件事在高顏腦袋里兵戈相向,打得難分難解。
難道孟云菲有孿生姐妹?還是那具尸體壓根就不是孟云菲,確確實實是她高顏看走眼了?
怎麼可能?
她們倆從小到大,直到初中畢業才各奔東西,孟云菲沒有孿生姐妹,她也不可能認錯。
“這麼遠的路,運尸的話得借助車輛,回頭讓路杰他們查查各個路口的進山防火監控。”
鄭畫圖突然開口。
“這山上有棵千年銀杏,六人合抱剛好圍過來。全國各地不少善男信女來這里膜拜祈福,求福順的彩帶、同心鎖掛滿了銀杏樹周邊的護欄。那麼多人進山,想篩查車輛排查嫌疑可不是件容易事。”
高顏皺緊眉頭,“想辦法做DNA吧,看看死的和活的哪個和孟歸鴻是父女關系。”
“嗯。”鄭畫圖沉默了一會兒,“孟云菲有對象?”
“沒有固定的。
都是臨時工。”
高顏知道,孟云菲是不婚主義者,排斥婚姻不排斥愛情。
“戀愛有風險,結婚需謹慎。老娘才貌雙全,上得了廳堂下了得廚房,守得住寂寞創得了輝煌,有什麼必要摧眉折腰侍渣男?生而為人,老娘要及時行樂,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孟云菲說自己的時候是這樣一套詞,說她的時候是另外一套。
“高顏,別以為你長這樣兒得天獨厚就驕傲自滿,成天熬夜費腦,我保證你過了三十就瘋魔了。到時候你活成了沙和尚,流氓見你都繞道走。你不聽我的話趕緊嫁人,就等著孤獨終老吧!”
高顏想到這些,轉頭看了鄭畫圖一眼。
他眉頭緊鎖,目不斜視,握著方向盤的雙手指節泛白,“孟云鶴一直沒回國?”
“沒有。孟云菲上周說他近期回來。”
高顏的腦海里浮現出高中時的孟云鶴清雋的模樣。
“有錢人家的孩子都喜歡往國外送,管他書讀得好不好,海歸都顯得高人一等。只是聽說孟歸鴻這個兒子可不省心,初中就開始談戀愛,高中、上大學沒少惹是生非,孟歸鴻把他送去國外可算消停了,眼不見心不煩。誰知這孩子更絕,直接斷了和家里的聯系,估計孟歸鴻就是被他氣病了。”
坐在后面的陸明說,“不知道這兩年他在國外干什麼,有沒有走正道兒,可別回來爭家產,把老孟氣死。”
車里又恢復了安靜。
近兩個小時的路程,鄭畫圖一個小時零八分鐘就飆到了。
在學校門口臨下車,鄭畫圖停車轉頭,“高顏,你先送陸局再找孟云菲。”
“好。”
“記得保密。跟孟云菲說話注意些,該吃吃,該喝喝,別談工作的事。”鄭畫圖叮囑她,“完了回家好好睡一覺,明天八點到局里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