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呈錦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一定要下周出院，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

　　“沒有。”盛靈希態度堅決：“陸呈錦，我不想待在醫院了。”

　　“好，下周就讓你出院。”

　　第二天，上午。

　　陸呈錦離開后，盛靈希又易了容，悄悄溜出醫院。

　　這次她沒去找姜芷煙，而是去了武館附近的一家診所，沈渝在那里，是凌川告訴她的。

　　沈渝同樣易了容，但他那淡漠出塵的氣質太與眾不同，她看一眼便知道是他。

　　“哪里不舒服？”男人淡淡問。

　　盛靈希注視著他，緩緩開口：“總感覺渾身無力，不知道怎麼回事。”

　　頓了一會，男人輕聲道：“胳膊伸過來，我看一下。”

　　盛靈希把手臂伸過去，沈渝手指輕輕搭在她的脈搏上，良久的沉默過后，緩緩開口：“姑娘身體挺好的，渾身無力........大概是最近沒休息好吧。”

　　“只要好好休息就可以了嗎？”

　　“嗯。”

　　“不用開點兒藥嗎？”

　　“不必。”

　　室內陷入靜寂，良久之后，盛靈希先開口：“我知道了，謝謝。”

　　沈渝：“慢走。”

　　盛靈希站起來，卻未挪動腳步，想到曾經那樣溫柔親切的師父。如今卻形同陌路，她心臟鈍痛，仿佛被撕裂，無法控制地紅了眼眶。

　　身后，一道輕緩的聲音傳來：“靈希。”

　　聞言，盛靈希驟然回頭，驚愕地望著他：“師父。”

　　“為什麼？”沈渝看著她，緩緩道：“你現在有家人，有愛人，有朋友，地位高高在上，何必在乎我這個傷害你的鄉野村夫。”

　　“那你呢？為什麼為了我這個不聽話的徒弟，放棄自己的仇恨。”盛靈希聲音微啞：“師父，你的槍法有多準，我很清楚。”

　　“你錯了。”沈渝道：“我不是故意放過陸家那個老頭子的，只是一時緊張打偏了而已。”

　　盛靈希再次沉默，從未有一件事讓她如此絕望過。

　　她不可能勸師父放下仇恨，也無法幫他報仇，她甚至救了他的仇人。

　　這仿佛是一步死棋，無論如何也走不出下一步。

　　她站在原地，茫然又痛苦。

　　“走吧，別再回頭了。”沈渝的聲音再度響起。

　　“師父，把我跟他們分開行嗎？”盛靈希聲音顫抖：“我是你徒弟，永遠都是，我不想我們之間變成這樣.......”

　　“怎麼分開呢？”沈渝喃喃道：“忘記你擋住那一槍的畫面？還是忘記你跟陸家有關系？還是忘記.......我親手開槍打了你？靈希，這件事與你無關，也不是你的錯，你不該承受這份痛苦。忘記我吧，你就不會再有任何苦惱了。”

　　“可是我忘不了！忘不了你在我最絕望的時候收留了我，忘不了你教我認藥，煉藥，忘不了你教我功夫，忘不了所有一切........”

第398章 賣個慘不過分吧

　　沈渝肩膀微微顫抖，他何嘗不是如此。

　　離開的這幾年，他也累，時常回憶起蓮花村那段時光，什麼都不記得，沒有仇恨，平淡卻快樂的時光。

　　“我知道不該這樣勸你，但是.......”盛靈希艱澀開口：“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放下過去，放過自己，像從前那樣笑容滿面地生活。

　　你那麼完美，那麼優秀，不應該一直活在仇恨里，一直隱藏著自己，你該活在陽光下，自由自在，幸福快樂。”

　　沈渝沉默不語。

　　“師父，陸老爺子找過你，在陸呈錦父母去世不久，他得知你父母出了意外，派人四處找你，想要照顧你，但是沒能找到。這些年他一直很愧疚，他說對不起你。”

　　“對不起又有什麼用！”沈渝冷冷道：“愧疚又能怎樣！這些又是誰的錯！”

　　盛靈希啞然。

　　當初，陸老爺子無法眼睜睜看著唯一的兒子死去。所以四處尋找名醫，藥師，救自己的兒子兒媳，無可厚非。

　　藥師在離開的途中出了意外，自然不能說與他毫無關系。如果他們不來，就不會出事，所以沈渝的恨也沒錯。

　　他們都是為了自己不幸的親人。

　　“對不起，我不是想替他開脫。”盛靈希道：“我知道這件事無論如何都無法彌補。”

　　此時，凌川忽然進來。

　　視線掃過二人，最后落在女孩臉上，猜測：“你是.......靈希？”

　　“嗯。”盛靈希點了下頭：“這你都能看出來！”

　　“看不出來，不過看你們兩個表情，能感覺出來。”凌川走到二人面前：“師父，你們和好了麼？”

　　沈渝抿唇未語。

　　盛靈希也沒說話。

　　“能不能別讓其他人影響我們？”凌川看向沈渝：“師父，靈希她是無辜的啊，不能因為別人的錯，懲罰她沒了師父吧？而且，您這也是拿別人的錯懲罰自己啊！

　　憑什麼別人的錯，要你失去自己的徒弟，還是這麼漂亮又牛逼的徒弟，當然還有我這麼英俊又牛逼的徒弟！”

　　聞言，盛靈希微怔了下，忽然想給他豎起大拇指，這話說得好！

　　沈渝嘴角抽了抽：“你這功夫沒太大長進，臉皮倒是越來越厚！”

　　凌川理直氣壯：“我說的是事實啊，你自己說是不是？”頓了頓，又道：“我這也是被你們逼的！明明那麼在乎彼此，非要弄得跟陌生人一樣！”

　　沈渝不說話了，轉身去擺弄桌上的藥。

　　凌川追過去，繼續道：“師父，我和靈希現在都有錢了，你就算什麼都不做，也能享清福，你要是把我們倆都趕走了，以后老了可沒人管你。”

　　沈渝瞥他一眼：“我才三十歲出頭，正當年，賺錢很容易，老了用不著指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