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婦人聽到兒子沒死的時候,人當時就靜了下來。
“真的?”婦人不可置信地問道。
她沖進來,以為見不到兒子最后一面了。
陸香漪呼出口氣,開口說道:“還沒有完全度過危險期,留在醫館吧,抬回去怕是抗不過去的。”
婦人見這麼小的孩子說話時,周圍的人不約而同安靜下來,便用驚奇地目光打量她。
“你是……”婦人遲疑地問道。
陸香漪說道:“我是這里的大夫,剛剛是我給你兒子進行縫合的。”
說手術她是不會明白,縫合卻能聽懂,她也不想解釋太多。
婦人張大嘴巴,目光看向旁人想要得到否定的答案,卻見護士們連連點頭,就是一旁的幾個老大夫也都跟著點頭不迭。
別說婦人沒想到,就是在場醫館的人都沒想到,這個低調的小姑娘,以為是流民招聘來的坐診大夫,竟然有著如此精湛的醫術。
他們很清楚,這種手術怕是只有薛老能夠進行。
除了孔大夫猜出陸香漪的身份,其余的人都不清楚,故而他們的驚訝程度反而在婦人之上。
婦人雖然有很多疑惑,但眼下他兒子確實還活著,她撲通一聲就給陸香漪跪下。
陸香漪哪里想到她來這麼一出,側身躲開她的跪拜。
“醫者本職,夫人不必如此。”她趕忙說道。
護士們也在她的眼色下,將人攙扶起來。
婦人上前看了看兒子,見他呼吸雖然微弱,卻已經平穩,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開膛破肚都能保住性命,夫人對華夏醫館的印象大為改觀。
于是,華夏醫館有了第一個‘住院’的病人,夫人不放心,帶著兩個丫鬟親自陪護在側。
正是因為這樣,婦人見到了這些醫者和護士的日常。
那些被稱作‘護士’的娘子們溫和有禮,除了正常的醫護之外,從不越雷池半步,反倒是很多事情刻意去避嫌。
她們同那些大夫之間更是沒有外界傳言的茍且之事,互相各忙各的。
“夫人,她們這是在做什麼?”
一個丫鬟看著庭院中一群娘子手拿針線,捧著一塊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在那里縫縫補補,臉上全是認真之色。
婦人站在廊下微微出神,喃喃道:“她們在練習縫合之術……原來女子當真可以為了自己拼搏,而不是被圈在后宅一方天地。”
她是聽說過的,這些娘子們都有工錢領,在這里,她們不僅以自由身在學習本事,還能領到養活自己的工錢。
多少女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怕也是因為這個,才會遭受同為女子的各種詆毀。
這里依然是有男女大防的,大夫們從來不會進后院,那是護士娘子們休息的地方。
婦人這幾日有些憔悴,她的兒子當晚便高熱起來,身上燙的嚇人。
放在以前,喝下藥湯子之后就要自己熬了,但是在這醫館,也讓婦人明白為何她們會說留在這里更好的原因。
每隔一段時間便有護士過來測量體溫,婦人看不懂,但她知道她們在做什麼。
還有什麼‘屋里降溫’等,雖然不懂為何要在屋里頭降溫,但不妨礙她們去記。
然而婦人和丫鬟發現,她們根本插不上手,只能在一旁干巴巴看著,聽著護士們的囑咐。
燒了兩天,中間那個小大夫來看過,給用了一些藥丸,第二日她兒子身上就不燙了。
婦人千恩萬謝。
陸香漪現在有些苦惱,這次可謂一戰而紅,至少在醫館內她成了紅人,麻煩也緊隨而至。
有時候慕名而來的醫館大夫能站滿診堂,孔大夫都擠不進來。
至于甄老,更是被里三層外三層的人擋在外邊,氣的直跳腳。
后來薛老回來維持了一下秩序,大夫們才消停一些,只是看到陸香漪,會自覺行禮,這讓她有些不自在。
“各位前輩不必如此,大家互通有無,互相學習,萬萬不要在同我行禮,小女受不得。”
這句話陸香漪每日都在說,但那些人見到她依然會行禮。
孔大夫看在眼里,不得不感嘆秦娘子教導孩子的手段,這位小姐,哪怕只是將身份亮出來,在場的都要行禮,更何況她還有著這樣的本事。
這些人是打從心里敬服她。
“陸姑娘以前做過手術嗎?”孔大夫問道。
診堂終于只剩下他們二人,清凈不少,連空氣都清新許多。
陸香漪說道:“做過一些小的手術,像前幾日那種大手術,還是第一次。”
孔大夫咋舌,“你當時不擔心失敗嗎?”
“危在旦夕之際,哪里顧得上想那麼多。”
當時她再出手晚一點,那人就活不了了。
二人正先聊著,外邊一陣嘈雜,孔大夫以為來了什麼緊急的病患,連忙往外走。
走出正堂,站在廊下才看到,門口一隊隊小廝抬著一擔擔的禮正往里邊走。
為首的是一個婦人和一個男子,正是那日陸香漪救治的人。
男子面色蒼白,腳下虛浮,還有些虛弱,但是行走已經平穩。
婦人梳妝之后顯出幾分奢華之氣,臉上帶著笑容,站在中間對陸香漪遙遙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