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外來戶走得近是一回事,有外心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但凡有外心的人,都會被驅逐村子,成為無根浮萍,最終成為其他村子的外來戶,失去自己的田地。
一旦沒了田地,叫農民怎麼活?
馬臉張這話,無疑是將張三嬸一家逼到死路上。
眼看著眾人的目光開始變了,張三嬸的臉色也開始泛白。
“我沒有外心!”張三嬸喊道。
馬臉張怎麼可能給她翻案的機會,指著張三嬸說道:“還說沒有外心,大家伙的眼睛不瞎,只要涉及到大田家,你準跳出來幫忙,秦月但凡有好東西也都給你,你說你資歷高嗎?大棚種菜總共五個名額就有你家一個!”
說起大棚種菜,更是讓很多人心生不滿,很多人只看眼前利益,看不到更長遠的好處,他們只記得今年秦月沒教給他們,便記恨上了。
寡臉婆子冷笑一聲,說道:“這人要是有了外心就該不安分了,得趁早處理了。”
周圍的人一頓起哄,竟然沒有一個人幫她說話。
張三嬸不可置信地看著人群中幾個關系不錯的人,此刻都是低頭看地,好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好一個裝聾作啞!
她仿佛不認識這幾個人一般,滿心都是失望。
她的根,她的村子,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她張了張嘴,忽然就失去了辯駁的力氣。
見她不說話,馬臉張立刻得意起來,“你干脆就跟著大田一家自滾出張家村吧,索性你的心也不在張家村了,我們真怕你到時候做出點什麼事,讓張家村蒙羞!”
張三嬸怒道:“我能做什麼事!你今天給我說清楚,我能做什麼事會讓村子蒙羞!”
說著她就要擼袖子上前去薅她。
一聲大喝在此刻傳來。
“夠了!”
是老里正出面了。
在他家大門口這麼鬧騰,他就算是真聾了也能給氣好了。
老里正黑著臉走出來,看到這麼多人聚集,心中頗為煩躁。
走一個外來戶不算什麼,可是秦月不同,她不是一般的外來戶。
盡管說過秦月要被當做本村人對待,但是根深蒂固的東西很難改變,她夫家不姓張,她就是外來戶。
即便改了姓氏,大田家骨子里也不是張家村的人,不可能一心向著張家村。
如果秦月真的不再了,他是不會留下大田一家的。
他們對于村子來說是拖累,再加上有荒地這碼事,他就更不會留了。
嘆了口氣,他等了又等都不見秦月回來,怕是真的回不來了。
挺好的一個人,若是活著,張家村說不定能在他手里致富。
平白無故丟了這個機會,老里正心情能好嗎?
簡直惡劣之極!
沒有了秦月,他對大田一家自更是厭惡至極,如今民愿如此,他正好順應民意了。
“既然大家伙都這麼說,我也實在沒辦法了,就讓大田一家走吧,咱們村小,容不下他們。”
張三嬸一聽頓時急了,“老里正,大田他們家一個殘廢四個小崽子,離開村子他們就死定了!”
更何況是這寒冬臘月里。
“秦月沒死,她很快就會回來的,您怎麼就不信呢!”
老里正之前就是信了這話,才一直讓大田一家留到現在,否則早就趕出去了。
如今他哪里還會信這種說辭,秦月若是還活著,就算趕不回來,也會來個信兒啊。
老里正皺眉說道:“若是將來有一天秦月回來了,那再讓大田一家回來。”
張三嬸深知老里正為人,看著深明大義,一心為了張家村,可實際上骨子里都是為了他自己。
他以為秦月不在了,大田一家便沒了價值,怕是心中早就厭棄他們。
知道說什麼都沒用了,張三嬸失望地搖搖頭,轉身往家走去。
若是大田一家被趕走,還得想辦法給他們找個落腳的地方,否則等不到秦月回來,他們就全死了。
馬臉張不甘心張三嬸就這麼離開,低聲對老里正說道:“老哥,這老三家的已經有了外心,咱們留著就是禍害啊,指不定啥時候給咱張家村找點事呢。”
老里正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少給我惹點事就行了!”
這老三家的是不著調,怎麼和外來戶走的這麼近!
以前秦月在的時候,老里正其實是很嫉妒老三一家子,秦月對他們另眼相看,許多好東西都沒給他這個里正,反倒是給了老三家。
不過一下子發落個本村人,容易引起其余人的不滿,發落也不能是現在發落。
抱著這樣的心思,老里正一行人已經來到大田一家院子外邊。
大寶站在院子里,安靜地看著他們,仿佛在等著他們一般。
“大寶,里正爺爺也沒辦法,你看看這麼多人都想讓你們離開,咱們不如好聚好散吧。”老里正背著手說道。
大寶沒有吭聲,目光一個接一個掃過這些人的面龐,似乎是要將他們都記住。
老里正還要在說什麼,屋中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
“老大,收拾東西吧。”
若是只聽這聲音,怕是以為屋中來了什麼矜貴的客人,絕對不會有人往一個癱子身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