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這口氣也就松了一半,又聽到一道刺耳的驚叫聲,“夫君,夫君,你怎麼了,夫君……”
姚世安正口吐黑血地倒在妻子柳氏懷中,姚丞相原本坐在兒子隔壁桌,四皇子出事后他去了四皇子身邊,聽到長媳的聲音,忙尋著聲音望去,頓時神魂俱裂,他的長子也中毒了。
他下意識地就拉住太醫的手,“快救安兒。”
太醫被他拉的手一哆嗦,下針的位置就偏了,四皇子嘴里溢血的情況好不容易剛止住,被這一偏又噴出一口血來,皇后目眥欲裂,低吼警告,“姚相。”
姚相這才回過神來,松了手。
皇后縱是對姚相剛剛的表現憤怒心寒,可姚世安到底是她侄子,她對侍衛吩咐道,“去把在宮中的和不在宮中的太醫全部叫來,要快。”
侍衛領命而去。
大廳里混亂一片,除了蕭墨辰沒人注意到蕭墨曄有片刻的消失,再出現時,他面沉如水,眼底有狂風驟雨般的肅殺之氣。
對上兄長探詢的視線,他無聲說了一句話。
蕭墨辰瞳孔微縮,身上肅殺之氣比蕭墨曄更甚,眼眸冰涼的看著那邊的混亂,他拍了拍蕭墨曄的肩,輕聲道,“苦了你了。”
他不知道從前的日子里,弟弟是怎樣一個人面對這些危險的,又有多少次死里逃生后,還要替他們籌措軍糧,這一刻他對蕭墨曄無比的心疼和愧疚,愧疚自己這個兄長做得太少。
那邊,又有太醫陸續趕來,替姚世安把了脈,無懸念地中毒。
但他們無醫治的法子,毒性太強,已侵入五臟六腑,普通的解毒藥根本救不了他。
太醫給姚世安診脈的時候,姚丞相是蹲跪在兒子身邊的,聞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太醫們,更不敢相信他寄予厚望的長子就要這樣死了,世家自古重嫡長子,他全部的心思都傾注在長子身上,那是要接替他將來與四皇子平分天下,為姚家帶來無限榮光的人,怎麼能治不了?
他指著太醫咆哮,“庸醫,你們這些庸醫,我的安兒怎麼可能救不了,救不好我的安兒,你們也休想活。”
他這些年囂張慣了,被兒子的事情一刺激早就忘了這是皇宮,是在皇上和眾大臣面前。
“皇后娘娘不是說有解毒丹嗎?興許能救姚大人。”蕭墨曄幽幽開口。
這句話聽在姚相耳中如同天籟,轉頭看向皇后,“娘娘,救安兒。”
不是懇求,不是商量,是不容拒絕的通知。
皇后避開了他的視線,心里恨不能將蕭墨曄千刀萬剮了,可此時不是時機。
她皇兒的毒還沒解,解毒丹只有一顆,侄子她要救,但是和兒子比起來,無論是作為母親還是皇后她都只能選擇兒子。
姚相見皇后竟不搭理他,怒了,“安兒是你的親侄子,是我們姚家的嫡長子,你竟不救?”
皇后沒想到姚丞相會當著滿殿的人這般肆意妄為,絲毫不顧她皇后的顏面,也忘了他這是在宮里,他是臣下。
怕他再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皇后深吸一口氣,解釋道,“解毒丹只有一顆。”
一顆解毒丹,在皇子和臣子之間,自然是先救皇子,皇權社會,這是所有人都該明白的道理,她以為這樣解釋了,姚相便能消停了。
可姚相想也不想道,“那便一人一半。”
此話氣得皇后也差點吐出一口血來,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兄長已經膨脹到這般地步。
偏偏,蕭墨辰冷硬的聲音響起,“本將聽聞這種解毒丸需得整顆服下才有效果,否則就誰也救不了,白白浪費了。
四殿下貴為皇子,這解毒丹又是皇后娘娘的,于情于理自是該給四皇子服用的。”
皇后雖知道蕭墨辰這話有挑撥之嫌,卻也是說出了她的心里話,她怒瞪了姚相一眼,希望他聽了蕭墨辰的話能收斂一些。
可姚世安都快沒氣息了,哪里還沉得住氣,他氣急敗壞道,“那也是你嫡親的侄子,你要看著他死在你面前嗎……”
已經連尊稱都沒有了,直接就是你了。
皇上半瞇著眸子冷眼看著這一切,示意一旁立著的陳公公給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干后,饒有興趣地看著皇后,似是覺得她這般為難的神情很是下酒般,又用手指敲擊桌面示意把酒再滿上。
和皇上一般看戲的還有老鎮南王和英國公幾人,他們倒不敢像皇帝那般喝著小酒,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事態發展,見到姚相如此作態,兩個為大胤撒了無數熱血的老武將,心里都泛起一股怒意和寒意。
這是他們犧牲了多少鐵骨錚錚的男兒,才換來的安穩江山。
英國公一家已成絕戶,為了大胤朝犧牲得只剩一個女兒,另一家原本兄弟幾人,盡數戰死只剩老鎮南王一人,便是這樣他們還被處處打壓,手中兵權被惦記,他們這些年來謹小慎微,不敢有絲毫逾越之舉。
可姚相這樣的靠裙帶關系上位的人,卻能在皇宮大殿內肆意咆哮,理所當然地和皇子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