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沒得活了,這些人一個比一個心狠手辣,那就一起死好了。
“來人,把姚知府的兩個公子帶下來。”蕭墨曄的聲音冷冷響起。
“別,我帶你去。”姚淮山從來不是硬骨頭,他一生女人無數,兒子卻只有兩個,他知道自己沒有活路,所以可以裝死任由他們使手段,但兒子不能死,他不能在這個世上絕后。
他看向葉筱錦,“你說話算話,留我半條命,我把這里面所有機關都告知你,包括地下室的毀壞裝置,糧食也歸你,我只要我和我兒子的命。”
“好。”葉筱錦應得痛快。
肖海秦沐兩人這次再也不敢大意,擰著人里里外外走了幾遍,確定所有機關都全部摸清才帶著人回來了。
葉筱錦也知道他這次是真的沒有隱瞞了,對著蕭墨曄道,“你有事先忙,我去看那些姑娘。”
“我送你過去,這邊接下來的事情交給張睿了。”說罷,對肖海交代了幾句,就牽著葉筱錦往回走。
蕭墨曄將人送到門口,葉筱錦一人走了進去,他在門外等著。
屋里的女子神情雖還是木訥,但眼里大多有了些神采,見到人進來下意識地往后瑟縮。
葉筱錦放緩了步子,柔聲道,“你們家都是哪里,我安排人送你們回去。”
竟沒有一人站出來說想回家,葉筱錦的心沉了沉,她早該料到的,只是不甘心罷了,可她們何其無辜。
“回家誰能容得下我們,便是容得下我們又怎麼有臉活得下去。”還是那個最先救的女子發聲,“我連姓名都不敢也沒臉告訴你,我們被送回去也是死路一條,我不問你的身份,但我知道殺死一州知府并不是輕易能脫掉的罪責,那個人就交給我們姐妹吧,算是我們報答你救我們脫離苦海。”
說罷,她看向其余人,其余女子或點頭或沉默。
葉筱錦的心像被人擰了一把,沖動的話脫口而出,“那你們跟我走,忘記前塵重新開始。”
“我們沒有機會了,身子也壞了,活不了幾日了。”一個女人搖頭道,“請夫人成全我們,把他交給我們姐妹,必不連累夫人。”
明明都很年輕,臉上卻是暮氣沉沉,沒有一絲對生的渴望。
葉筱錦撇開視線,眨了眨眼,“好,解決了姚淮山會有官兵抓你們入獄,在獄中你們可以好好想清楚,要不要繼續活,我應承你們,若是你們想活,我必定給你們尋一處僻靜,讓你們忘卻前塵,給你們調理好身體開始新的生活。
如果……如果你們還想見家人,我也可以讓人帶你們去,或者遠遠看一眼。”
領頭姑娘苦笑,“我們這些人,有一半是他抓來的,有一半是自己的家人送來的,從他們把我們送來的那一刻,我們就已經沒有家人了。”
葉筱錦不知道該如何接她的話,將手覆在肚子上,人世間的惡心事真多啊,這呼吸的空氣似乎都是臟的,此刻她惟愿肚子的是個男孩,這世道女人活得太不容易了,便是高貴如鎮南王府的小郡主不也差點被皇后算計著和親南夷嗎?
“你們要如何殺他?”她本不是多話的人,此刻卻想與她們多說些。
領頭姑娘看向葉筱錦,她努力扯開嘴角,想露出一抹笑來,但她有許久許久都不曾笑過,臉上的肌肉幾乎都僵硬了。
她被關在這個地方一年多了,眼淚倒是流干了。
笑?她已經揚不起嘴角了。
她用力搓了搓臉,想留給這個一年多來唯一帶給自己善意的夫人一點笑模樣,可最終還是失敗了,木著臉道,“夫人懷著身子,不必知道這些污糟事,夫人請離開吧,愿您和您的孩子余生萬事順遂。”
葉筱錦快速抬起頭,吸了吸鼻子,好一會兒才恢復如常語氣,“既如此,我便不問了,但你們可以想想,今后只為自己而活的日子,不必為家族做出犧牲,不再被人欺凌,每日想的是怎麼開心地過完這一天,或者做自己想做從前卻做不了的事情。”
她沒資格阻止她們赴死,經歷這些非人的折磨,活著比死更需要勇氣,但私心里又還是希望她們選擇活下去。
人一出門,手就被握住了,里面的話蕭墨曄都聽得清楚,讓她們來殺姚淮山確實比他們動手來的效果更好。
姚家的人在一方殘虐百姓,勾結山匪,最終死于他欺凌的女子之手,一心想要為四皇子樹立好名聲的皇后也不能不對天下百姓一個交代,再有張家和鎮南王府在后面斡旋,姚淮山的死只能就此作罷。
就是可惜了那麼多女子的無辜性命,他又何嘗想不明白那些女子都是做好了赴死的打算,希望錦兒最后的那些話能喚起她們生的意志。
幾人出了地下室,蕭墨曄彎身將人抱起,飛身往院外躍去,他要帶著她早些離了這腌臜之地。
今晚沒打算回山里,在暗營的一處院子歇下,他在贛北府有店鋪,為了平日里肖海等管事來往有個歇腳的地方,便購置了這座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