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曄先前是帶著怒氣怨氣應承了這樁婚事,故而也沒把婚禮的事情放在心里,只打算出個人便算是給了葉老將軍的面子。
眼下看著葉鴻滿臉難過不舍卻又要裝出一副歡歡喜喜,熱熱鬧鬧的樣子,吩咐人把后院里埋著的女兒紅挖出來時,他心底忽然有了些愧意。
因著這點愧意,當大吉捧著喜服到他面前時,他似乎沒那麼排斥了,認認真真地將衣服換好,跟著人去房里將葉筱錦迎到了正廳喜堂。
葉鴻將葉筱錦的手放在蕭墨曄手里,嘴唇顫了顫,許久才道,“蕭家小子,今日我把筱寶交給你,你莫要忘了你應承我的話。”
蕭墨曄向他一禮,“墨曄不敢忘。”
葉鴻又轉向孫女,“嫁去夫家,要孝順長輩,體貼相公,往后,你們好好的,爺爺只愿你平安喜樂。”
葉筱錦明知自己不會離開爺爺,聽了這話,鼻子還是一酸,“我會的,會平安喜樂。”
連帶著爺爺一起,平安喜樂!
原本午間得先在女方家里吃了正席,新郎官再將新娘迎回自己家再行完各種禮節,如今兩家并作一家,在村民們見證下三拜行完,便算禮成了。
葉鴻大手一揮,眾人開席吃宴。
葉筱錦被送回婚房,吃著喜寶康樂送進來的吃食,原本兩個丫頭奉家里大人的令要在房間陪著她,被葉筱錦趕了出去,外面難得的熱鬧,小孩子就是要往熱鬧堆里湊的。
她今日成婚了,往后不再是小孩子了。
同樣成婚了不再是小孩子的蕭墨曄此時端著一碗酒,酒是葉鴻讓人從地下挖出來的,“這酒是筱寶出生時,她爹親手埋在地下的,當初離京回鄉時,我帶了回來,埋在這院子里,原想著,你接她回京城成親,我得讓你把酒帶上,今日在這里喝了也好,你也嘗嘗。”
蕭墨曄喝了一口,醇厚甘鮮,是父親對女兒的愛與祝福。
“可愿與我一起去敬酒?”葉鴻笑問。
蕭墨曄默了默,點頭,端著酒碗,跟在葉鴻身后,葉鴻看他如此,眉眼間的褶子壓都壓不下,他一個王府世子,放下身段給村民們敬酒,這是愿意給自己孫女做臉呢。
心里對兩人未來的擔心,又減輕了些。
這是水灣村幾年來最熱鬧的一天,全村老小都匯聚于此,眾人從家里搬了桌椅,帶了碗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只覺這兩日的日子像是過年般。
這般場面實在不像是災荒年該出現的。
村長端著酒,結結實實地干了一碗,“謝謝葉叔,謝謝新郎官。”
葉鴻笑道,“葉叔可沒這麼大本事,要謝得謝我們的新郎官,這全是他為成親宴準備的。”
家里的糧食也只允許他請村里幾位老者和親近的兩家,蕭墨曄帶著大堆的獵物宴請全村是他意料之外的驚喜。
新郎官雖一派貴氣,臉上看起來不悲不喜沒什麼表情,言語也極少,但因著跟在葉鴻身后敬酒,讓人覺得距離無端拉近了些,加上又做出宴請全村的舉動,貴人也沒那麼高不可攀,有肉吃的眾人迭聲向他道謝。
一句句吉祥話不要錢似的往外冒,吉祥話聽多了,蕭墨曄竟真有種成親的喜悅,以至于到了婚房時,嘴角還是揚起的。
他手持撐桿掀起蓋頭,蓋頭下的女子身穿火紅嫁衣,眉若遠山青黛,目若秋水,一張俏臉干凈澄澈,竟沒帶一絲脂粉,雖未施粉黛,卻不比宮里的娘娘公主們遜色絲毫。
蕭墨曄想,她定是知曉我討厭女子濃妝艷抹,所以投我所好。
葉筱錦:世子你想多了,不施粉黛是因為沒有脂粉。
葉筱錦這是第三次見蕭墨曄,第一次是狂怒,第二次是羞赧,這一次臉上竟是帶著笑的,這笑晃的葉筱錦有些失神,憑良心說,蕭墨曄的容貌遠勝于前世那些被人追捧的男星。
四目相對間,兩人都有些恍惚眼前人似乎都不是先前接觸的那個人。
但歇下時,還是各躺一邊,中間至少還能放下兩個人,葉筱錦輕嘆了一口氣,古人沒事將床打造得這麼寬敞作甚。
又氣惱那破系統,管天管地還管人家洞不洞房,得走完一整套成婚流程,才算任務完成,洞房是最后一步。
這是系統小幕剛在她腦海里的友情提示。
從蕭墨曄靠著床邊規規矩矩躺著的情況來看,顯然他沒有打算今晚和她做點什麼。
再嘆一口氣,又要被狗咬了,還得自己主動招惹狗。
第一次和人共寢的蕭墨曄正努力調息讓自己入睡,聽聞她連嘆兩口氣,忍不住問,“你嘆什麼氣?”
“在想,怎麼樣和咬我的狗和平共處。”紅唇輕啟,手指似有若無地卷玩著衣帶。
蕭墨曄輕嗤,“婦人之仁,咬人的狗就該打殺了去。”
葉筱錦輕嘆,“就是殺不得啊。”
反正睡不著,蕭墨曄來了興致,“你和我說說,為何殺不得。”
大不了他替她殺了,看在她今日為了討好他未施粉黛的份上。
見旁邊的人沒有回應,蕭墨曄轉過頭去,盈盈燭光下,看清眼前的景象,只覺腦袋轟地一下,面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