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曹氏現在就是喪家之犬,孟氏可有底氣多了。
孟氏想到這,便挺起了腰桿。
“還有,”謝允賢囁嚅了一下,還是說道,“你回娘家一趟,求岳父……接濟一下吧。”
怎麼說,當初他們還是國公府三老爺三夫人的時候,孟家也撿了不少好處,現在回報他們也是應該的。
孟氏覺得沒臉見娘家人,心里不大愿意:“那你呢?”
“我再去求爹通融通融吧。”
以后還要過日子,沒錢可怎生得了?
兩人厚著臉皮回去,都臉色不甚好看地回來,孟氏還拿回了一點銀兩,謝允賢則什麼也沒拿到。
但顯然兩人都各自受了好一頓氣。
氣不過來,便把氣撒到了曹氏母子幾個身上。
叫曹氏去廚下做飯,叫謝容斐灑掃庭院,叫謝瓊韞灑掃茅房,又叫二房的庶子去劈柴。
曹氏三人自然不干,全丟給庶子去干。
雖然曹氏不是個心胸寬廣的主母,但畢竟謝家家風在那,二房庶子平常除了敬畏謝容斐和謝瓊韞一些,也是沒有過過苦日子的,他也受不了,當晚就逃跑了,留下什麼都沒干的一地雜活。
還是得曹氏母子三人來做。
徐氏以往疼謝瓊韞和謝容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這會兒也不說話,兀自躺在床上又哭又罵,哭自己死去的兒子,罵謝老國公無情無義,眼瞅到曹氏他們了,也要罵。
這般奴役了三人幾天,謝瓊韞又被抓回牢里了,謝允賢也是這會兒才知道,原來之前說謝瓊韞嫉妒妹妹、陷害妹妹,不是寧王世子在瞎說!她是真的做了呀,害了一個素未謀面的堂妹!
謝瓊韞挨完刑罰,不能再留在京城,這曹氏和謝容斐就帶著她走了。
他們這個小家又沒奴仆了,錢也像指縫里的沙子,越漏越少。
徐氏整天哭,整天罵,吵著要喝佛跳墻和燕窩。
謝瓊雯也整天哭,整天罵,對著鏡子里的臉自憐自傷。
后來她想到了一個可以幫她的人,于是她牽著年幼的弟弟,跑去盛安書院堵許澄寧。
雖然她跟許澄寧互不相識,但許澄寧已經名滿天下,必定愛惜羽毛,礙于名望會對她這個妹妹好一點。
她想要進太子府,如果不能進,讓她留在盛安書院也是好的。
于是她在眾人面前大哭,請求許澄寧能高抬貴手,給他們容身之地。
彼時許澄寧的表姐兼嫂子,挺著并不明顯的孕肚,抬手一撫額頭,柔柔地倒了下去,姿態優雅。
許澄寧說,動胎氣了,送官,賠錢,坐牢!
謝瓊雯灰溜溜又跑回來了。
日子越來越難過下去,孟氏向孟家伸了太多次手,已經要不來錢了。
謝允賢夫妻倆眼見家里一個個越來越瘦,徐氏都沒力氣罵人了,想來想去,只得放下清高的架子,操持起了小商小販的買賣。孟氏繡花,謝允賢寫字畫畫,收入不豐,但總算有買米和買布的錢。
多年以后,等他們慢慢習慣這種生活,兩鬢含霜,回首往事卻驚訝地發現,活著不過一餐一飯。
權利榮華如逝水,沒有了這些,好像也可以活得下來。
第525章 父與子番外
正是六月,艷陽高照,蟬鳴嗡嗡吵得很,持續不斷的聒噪掩蓋了草木里的動靜。
兩個少年趴在地上,像條蟲子一樣左右扭動匍匐前進。
“噓!有人來了!”
關鴻一叫,謝允伯立馬把頭埋下。
九歲的孩子,也不怕臟,圓乎乎的臉蛋瞬間沾了土。
樹叢外穿著家仆褲子的兩條腿走過,謝允伯認真地盯著,兩條粗粗的濃眉蹙起來,表情小大人一樣嚴肅。
“他走路的姿勢……一定剛從茅房出來!”
關鴻回頭,扯了一下他的發結。
“別分心,到了。”
兩人爬了一會兒,鉆出樹叢,一氣兒跑到圍墻邊。
“你踩著我,爬上去。”
圍墻很高,謝允伯會點功夫,但也上不去。
關鴻十二歲,個高,手長腿長,謝允伯助跑一下踩著他的手借他往上推的力,正好能夠到頂上。
關鴻也跳了上來,自己先越過,然后讓謝允伯踩著自己的背跳下來。
謝允伯站穩之后,立馬蹲下來撿了塊石頭,在墻上畫了個記號。
“我回來還從這里回來!”
關鴻道:“快點,去晚了他們就打完了!”
昨兒國子監一群監生鬧了不愉快,要打起來的時候被老師喝止,所以他們約好今天去決斗。
關鴻沒在國子監讀書,但消息靈通,知道這個事立馬來找謝允伯一起去圍觀打架。
謝允伯道:“他們會打多久?沒趕在我爹下衙前回來可就糟了,他說今天要檢查我功課。”
“啊?你爹朝務那麼忙還要管你功課啊?”
謝瑧年紀輕輕,便在朝中擔任三品要職,還兼任皇子侍講,平時的確早出晚歸,忙得不可開交。
“他管!他天天都管!要是讓他知道我不用功還跑出來看人打架,他會打斷我的腿的!”
“屁哦,你被他打斷幾條腿了?”
“他昨天說他是認真的!”
“我教你,他要打你你就躺下蹬腿,要不就隨便他打,打出了繭子再打也不怕痛了。”
謝允伯問:“你有嗎?”
“我當然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