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雨江蹦蹦跳跳跑進來:“殿下,您找我?”
秦弗把信交給單左,讓他退下并關上門。
門扇在外面的聲音隔絕,屋里越發安靜得讓人發毛。
更發毛的是殿下一直盯著自己,那眼神,似乎很不高興。
陳雨江眼睛往下一骨碌,看見秦弗的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地點著。
完了,真的是在不高興!
陳雨江冷汗淋漓,感覺自己的所有齷齪不堪變得無所遁形,于是立馬跪下,嗚嗚大哭。
“殿下饒命,我該打,我該死!我再也不敢慫恿小澄寧喝酒了,求您饒我一命,別趕我走啊嗚嗚嗚……”
他哭累了,才聽見秦弗幽幽來了一句:“我記得你說過,你最擅長畫人像?”
陳雨江眨巴兩下眼睛,有些轉不過來:“是、是,殿下,怎麼了?”
秦弗往椅背上一靠,整張臉埋入了黑暗里。
“收拾東西,即刻動身去揚州,去那里畫一種畫。”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陳雨江總感覺秦弗是咬著后槽牙說出這句話的。
“什麼畫?”
“最掙錢的畫。”
……
有一說一,壽王的到來的確為他們注入了新的力量,軍隊的壯大,讓他們接下來的征戰更加所向披靡,以摧枯拉朽之勢迅速襲卷到中原,將前線一直往北推移。
但有好就有壞,徐州脫離了被薄元道攻打的危險后,又開始作妖了。
軍營里治傷的藥材在幾天前就斷了,遲遲續不上新的傷藥,重傷而死的人大大增加。
李茹和韓清元出去奔波許久,這次也空手而回。
“哪里都買不到藥材,連上山現采也采不到。”李茹無助地搖頭,“南哥哥,這次我是什麼辦法都試過了,但就是不頂用。”
許澄寧也很是苦惱。軍營里有好幾味最實用的止血愈傷的傷藥都產自徐州的有名藥行,沒有藥,就是鐘白仞也會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我去跑一趟……”
“不行!”云九道,“你有事吩咐,不能離開。”
“是啊寧兒。”韓清悅道,“現在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想拿你去做人質呢,誰走你都不能走。”
許澄寧何嘗不知道,但她沒招的時候就習慣出去走,邊走邊看,看著看著,或許就有法子了。
愁眉苦臉之際,外面有人興奮大喊:“來了來了!藥材來了!”
久旱逢甘霖似的,許澄寧泛起喜悅,忙跑出去看,只見數架輜車停在傷兵營外,車轍印深深,看來收獲不小。
“這些都是從南邊來的?”
押車的兵頭道:“是的,幸而南地大,還能搜羅到一些,兄弟們可算是有救了。”
許澄寧點頭,但她向來謹慎,便喊出兩名軍醫來。
“你們看看藥材可有不妥之處?”
軍醫檢查過后,都說沒有異常,許澄寧便讓人一箱一箱地搬進去。
韓清悅神情一松:“太好了,這麼多夠用上好一陣子了。”
許澄寧只是莞爾,沒有回應,倒是問起兵頭來:“南地也很難找齊藥材嗎?”
“回許姑娘,是這樣的,就這一些也是我們東拼西湊搜集來的,您瞧,連金瘡藥都不一樣呢。”
他搬起一箱子倒給許澄寧看,裝金瘡藥的藥瓶子有的高有的矮,有的細有的圓,黃黃白白,各種各樣。
許澄寧點頭:“看起來是很艱難,難為你們了。”
她又瞥到兵頭手背上一道口子,便道:“你怎麼也傷了?云叔,給他擦點金瘡藥。”
“不用不用,許姑娘,這麼點傷,一會就好了……”
管他怎麼說,云九已經走過來,死死抓住兵頭的胳膊,兵頭極力掙扎,嗷嗷大叫:“放開我!放開我——啊!”
云九把一整瓶金瘡藥都倒在了兵頭手上,頓時傷口升起一縷煙氣,只是片刻的工夫,傷口已經被灼成了紫色。
“把他們都拿下!”
許澄寧喝道,瞬間士兵們拔劍將所有押車的兵卒按在了地上。
兵頭驚恐地看著她,許澄寧捏起一塊藥材,冷聲道:“好容易收集來的藥材,竟然這麼巧,都是一年以內的新貨。而且單只半夏一味藥材便大有講究,南地多瘧疾,北地多傷肝胃,從南地送來的半夏,卻是北地慣用的炮制方法。我看這不是你們辛辛苦苦搜羅來的,而是辛辛苦苦為我們準備的吧。”
軍醫都傻眼地望向許澄寧。
要是在炮制過程中用點無色無味的毒,光看和聞,甚至給熬出來的藥試毒,確實很有可能試不出來毒。
想到這,大家嚇出了一身冷汗。
“全部帶下去,一個個審,把奸細都揪出來。”
“是!”
韓清悅驚呆了:“寧兒,這麼多藥材,都沒用了嗎?”
“大概吧,”許澄寧也覺得肉疼,“先讓鐘大夫來看看。”
就是好的藥材再不續上,恐怕要出大事啊。
許澄寧臉色沉寂下來,余光望見遠處有軍旗飄動,是大軍回來了。
陸欽鋒一馬當先跑回來,身后還帶著一人,身上墜著數箭,腦袋耷拉著,嘴唇蒼白。
許澄寧定睛一看,那不是謝容鈺麼!
“哥!”
許澄寧跑過去,幫著陸欽鋒一起把謝容鈺扶下馬。
離得近了,她才看清楚,謝容鈺胸口的箭羽已經將他的身體刺穿,肩胛之下露出了一個血紅的帶倒鉤的箭鏃。
第469章 朱璦璦
“表哥!”
韓清悅嚇壞了,看到他這樣不由紅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