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瓊韞眉頭微凝:“父王,這是什麼?”
不是她孤陋寡聞,連寧王世子這個皇室中人都只是對紫金狼牙令略知一二。
寧王無心跟她解釋,只是滿面愁苦。
萬萬意料不到,他和兩個皇兄遍尋多年不得的東西,竟然會出現在許澄寧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手里。
這個許澄寧究竟有什麼本事?竟連紫金狼牙令都拿得到手!
他確實忌憚了。
狼牙鐵騎是最可怕的一支鐵騎,沒有之一,說能以一敵百也不為過,連悍勇無比的北厥人西戎人都要聞風喪膽、棄甲曳兵而走,何況他的大軍里有極大一部分,還是臨時參軍的民夫呢。
端王、薄元道聯手敵他,他還能勉強抵抗,再來一支狼牙鐵騎,他還要不要活了?
寧王擺手,疲憊道:“這兩人抓了也沒什麼用,放走吧。”
謝瓊韞瞪大眼睛:“父王!”
寧王世子罵道:“父王什麼父王,那是你公爹!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再敢給我們父子添亂,孤打爛你的嘴!”
寧王世子也是一肚子火。
許澄寧就差指著他老爹的鼻子罵了啊!明明是謝瓊韞一人做的事,憑什麼挨罵的成了他父王?
寧王世子越想越氣,氣許澄寧,更氣謝瓊韞,許澄寧不在跟前打不著,那就打謝瓊韞好了。
他舉起了手,被寧王攔住。
“好了!”寧王道,“韞兒有孕在身,你做事怎麼這麼莽撞?”
“哼!”
寧王世子甩下手,沒給謝瓊韞好臉色。
雙拳緊握,信在手里捏皺,無明業火從腹腔拱了起來,謝瓊韞只覺四肢百骸都被怒火吞沒,臉上的溫婉再也維持不下去。
她低下頭,掩住滿臉寒霜。
“是韞兒考慮不周。父王,此事既因韞兒而起,韞兒便會一力承擔,父王不必擔心,韞兒會與堂妹交涉好的。”
寧王世子切了一聲:“這還差不多!”
寧王也覺暫且分身乏術,沒有精力在許澄寧對他警惕的時候搶奪紫金狼牙令,于是便應允了謝瓊韞的請求,此事就此揭過。
李茹和韓清元暫且關到了一間看守嚴密的暗房里,繩索也換成了粗粗的鐵鏈,將兩人分開,各鎖在一個角落里。
“阿茹,阿茹,你還好嗎?”
韓清元艱難地挪動,礙于鐵鏈長短所限,根本無法靠近李茹,只能用焦灼的目光看著她。
李茹皮嫩,兩邊臉腫得厲害,被指甲撓到的地方甚至微微滲血。
李茹膽小易哭,但那是對人,平常其實很能忍疼,韓清元看著都覺得可憐的傷口,她愣是一滴淚沒掉,腫著臉搖頭:“我沒關系,不疼,你呢?”
韓清元搖搖頭:“我也不疼。”
李茹道:“對不起,連累你了。”韓清元是為了救她,才被一起抓來的。
韓清元搖頭:“我很慶幸跟你一起來了,不然讓你一人面對如此陷阱,我在外面擔心受怕,還不知道你會遇到什麼,豈不是更煎熬?”
李茹露出一個微帶苦澀的笑:“這麼說,南哥哥一定很難受了。我本來想幫她的,結果還是給她添麻煩了。”
“你別這麼想,”韓清元勸道,“你是一片好心,表妹獨木難支,你已經幫她很多忙了。而且,表妹也不會把你當麻煩的,你瞧,我們剛被抓來,她不就想出辦法來救我們了嗎?”
李茹淺笑:“南哥哥一直都這麼聰明,這幾年我在她身邊,就好像,天塌下她都能頂起來一樣。”
韓清元也笑:“是,表妹是很厲害,但阿茹,你也很好,你是我見過的最內斂無害又頑強堅韌的女子,就好像……好像江南滿庭芳菲之外,兀自于阡陌小路上盛開度過秋冬的小雛菊一樣。”
李茹臉燒起來,小聲道:“我……沒你想得那麼好。”
她低頭,回想起曾經,輕聲道:“我原來,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村姑,每天算著要吃幾粒米,省多久口糧才能給爺爺買到一副藥,人情往來、世間道理我都不懂,只知道埋首在灶臺上,也做好了嫁人之后繼續燒火做飯、挨打受罵伺候相公的準備。
“是南哥哥教我讀書,教我識字,教我為女子的立身之本,把我帶出了那片本來會葬送我一生的大山。我害怕,她不會逼我,我想獨立,她就鼓勵我、支持我,把她能教的都教給我。如果沒有她,我就不是你看到的雛菊,我早就被碾到泥里,爛透了。”
韓清元目光清透地看著她:“我知道,我聽說過,我很心疼你。”
明明是在囚禁之中,但兩人隔著一段距離聊天,卻出奇地和諧平靜。
到了深夜,暗房里越來越涼,李茹都不由哆嗦起來。
“怎麼樣,很冷嗎?”
“還好。”
李茹強撐著道,忽然聽見一聲腹鳴。
韓清元有點臉紅。
李茹剛想笑,自己肚子也叫了一聲。
這下兩人都笑了。
他們被綁縛而來,路上都是被隨便應付,到了徐州更是一口沒吃一口沒喝,也不奇怪。
李茹忽然想起來自己懷里還有塊餅沒吃,便掏出來,向韓清元挪去。
“給,你快吃。”
韓清元搖頭:“不,你吃。”
兩人客氣地推卻了幾個來回,李茹道:“一人一半?”
韓清元想了想,這才同意。
李茹掰下一半,努力朝韓清元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