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澄寧卻看出了季連城的意圖。
他這麼年輕,又是從天而降的統帥帥,軍中不服他的人肯定多的是,他為了省事,干脆把龐毅當成自己快速收服軍心的墊腳石,只要他打敗了龐毅,不怕這些軍士不服他。
可這也太顯擺了,他不是說自己的肩膀得好一陣提不起槍嗎?
許澄寧心里腹誹,默默看著。
只見季連城手里的紅纓槍噓噓地抖,好像風都被他耍弄于股掌之間。
槍頭飛快刺穿龐毅的雙臂,龐毅慘叫,寶刀應聲而落,然后長槍又快進快出,一連刺穿了龐毅的兩個膝蓋,龐毅嗷地跪下了,雙手雙腿無力垂著,兩眼盛滿驚恐。
長槍扔起,打著圈花落下,季連城靈活旋身,接住槍,背身一刺,槍頭不偏不倚地刺穿了龐毅的喉嚨。
龐毅雙目漸漸無神,嘴里血汩汩地流。
“副帥!”
眾兵驚駭不已,而龐毅的親兵則憤怒地大吼:“我們跟你拼了!”
季連城聳聳肩:“龐毅無令棄城東逃,該死!接下來,我就是你們的大帥,你們有不服的,盡管來戰!反正,河曲關,我季連城守定了!”
石大量大喜過望:“不錯!河曲關,必須守住!”
同為西境守將,他聽過季連城的名號,也知道他的能耐,他能留下,比一百個龐毅都強。
親兵們仍是不聽,抽出兵器就要沖上去。
“住手!”
許澄寧高聲喊住所有人,她拱手垂袖,鄭重道:“諸位,且聽我一言!”
第395章 犯我大魏者,必誅之
在萬千軍漢耳朵里,她的聲音不算嘹亮,但沉靜的音調還是吸引了眾人的仰頭觀望。
許澄寧指著東邊的方向:
“諸位可知,從這里到京城需要多久?”
士兵們無言,石大量大聲道:“一月有余,便可抵達!”
“不錯!過了河曲關,再無軍事重鎮可以抵擋敵軍的入侵!只消十日,敵軍便可抵達隴右,半月,就能抵達河東,再往東,便是中原,往北就是京城,往南便是徐州、揚州,整個江南,整個南地!”
“敵軍鐵蹄經過的地方,有沒有你們的家鄉?有沒有你們的親人?有沒有你們的父老鄉親?你們見過西戎人殺人如麻,可愿意看到他們荼毒你們的家鄉,殺我們的同胞,踐踏大魏的土地?”
“絕對不行!”
有氣血方剛的士兵大喊道,許多人垂下了眼睛,甚至悄悄抹起了淚。
“你們前腳離開河曲,后腳敵人便能攻進來,你們尚未收復京城,西戎和西陵大軍就已經在你們身后!腹背受敵,定成敗局!龐毅身為三軍統帥,卻主張棄守國門,罔顧你們的性命,罔顧大魏的命運,此人,死百遍亦是應當!”
眾人眼睛轉向龐毅倒在血泊中的尸首,季連城站在邊上,好整以暇地擦著槍頭,眼睛則望向駿馬之上慷慨陳詞的許澄寧。
“河曲關斷然不可丟,我們要留下來,奪回大霆關,破虜平亂,絕不讓賊寇有半分可乘之機!”
士兵們的怒氣與士氣被挑起,呼呼喝喝起來,石大量大聲叫喊:“公子所言甚是!”
“我們要把西戎人和西陵人都打跑!河曲關不能丟!”
“沒錯!我們不能走!”
季連城笑笑,把槍背到身后,在眾人的說話聲中走過,一步步踏平嘈雜,重新從許澄寧手中拿過圣旨。
“季某不才,今年二十三,從軍十一載,為將六年,這些年打過大戰小戰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暫無敗績,日前剛在三荊關退敵百里。
我若為帥,不說百戰百勝,也該所向披靡!他西陵西戎敢犯我朝邊境,就讓他們嘗嘗大魏的金刀和鐵蹄,從此對我們談而色變,聞而喪膽,望而潰逃,不敢不敬畏!犯我大魏者,必誅之!”
銀槍高舉向天,染血的紅纓指著西邊,誓與之索命。
士兵們斗志高漲,嘶聲大吼:
“犯我大魏者,必誅之!”
數萬道聲音匯集起來,如山如海,地動而山搖。
石大量撐著地爬起來,對季連城狠一抱拳。
“請大帥入營點兵!”
眾兵齊聲大喊:“請大帥入營點兵!”
呼喊聲包圍了季連城,將他捧起,按定在了寶座上。
季連城對此只是付以一笑,轉頭對許澄寧點了點下巴。
“下馬,一起進去。”
許澄寧從馬上跳下來,跟著他一起走進了軍營。
季連城霸占了龐毅的大帳,從中翻出了兵符,然后召集了軍中所有參將前來。
“我不管你們當中是否還有人不服,但國難在前,當團結眾志,我不愿損失任何一個有能力保家衛國的人才,你們不要逼我。”
營中的將領有些是大戰時臨時調令而來,有些則是從龐毅升任為將時便跟在他身邊,不管從前在軍中操練時對龐毅有多敬重,這段時間打仗也夠讓他們看清楚龐毅才能有限了,他們已經死了幾名將領,早已心急火燎地想要換個主帥。
季連城雖年輕,但也有本事在身上,何況人家還有詔書呢。
“大帥言重了,多虧有大帥,還有……這位公子,我們才能免犯失守之過。”
隨著年紀漸長,許澄寧越來越不像男子了,以致他們看許澄寧時猶猶豫豫的。
許澄寧還沒說話,季連城便道:“不是公子,是姑娘,許澄寧許姑娘,這個名號,都聽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