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澄寧不由想象了一下,自己如果也這樣,秦弗會怎麼做?
那屁股不得被他打爛了。
她低頭笑。
她與烏珊蒙麗不同,她不是在寵愛中長大的,被拋棄與獨立伴隨她走過了好些年,她更希望有人能管她。
也別管太嚴,像秦弗那樣就行。
她笑道:“你現在是一心只有部族了。”
“大局為重,我可沒空兒女情長。”烏珊蒙麗幽幽而嘆,“我那麼辛苦,還不都是為了烏丹族。”
天色越來越亮,許澄寧感覺到腳下的土地隱約震顫。
季連城低聲道:“西戎人來了。”
腳下的震顫越來越強烈,越來越清晰,許澄寧感覺自己的腳都麻了。
早就聽說西戎兵強馬壯,今天她算是見識到了。
感慨放在心里,她不敢說出來,怕亂了軍心。
西戎軍十分生猛,到了就強橫地攻城。城上箭雨亂飛,西戎人像沒有痛覺似的,箭插在身上就拔了繼續往前沖,哐哐地撞擊城門。
他們還有登城梯,架上之后便如嗅到了蜂蜜的螞蟻,一大群一大群地往上跳。
魏軍防守了沒有太久,就不得不出城與他們正面交鋒。
魏軍一出來,西戎人更興奮了,嗷嗷叫著涌上去,兩手彎刀上下一起砍,便見魏軍士兵頭和腰部同時斷開,掉了下去。
“別看。”
烏珊蒙麗和云九同時捂住許澄寧的眼睛。
烏珊蒙麗自己則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戰場。
“你不要看,我得看,害怕會使王者懦弱,將來遇到的事只會更可怕,我必須得看。”
場上廝殺越來越激烈,慘叫聲撕心裂肺,像地獄的哭聲。
季連城神色如常,過了好些時候,才揮舞了一下長槍。
“是時候了。眾軍聽令,隨我出擊!”
兵馬就列,從緩坡上一沖而下,直搗西戎人后方。
西戎人看到身后的萬眾兵馬,大驚失色,因為沒有防備,軍列陣型被沖得七零八落,瞬間被砍殺了好些人手。
“右翼軍從旁邊發起攻擊,中軍隨我猛攻,魏軍必勝!”
“魏軍必勝!”
守城的魏軍看到援軍,軍心大振,士氣高漲,守將指揮著將士配合著季連城的兵馬,將西戎團團攪圍在中間,殺得酣暢淋漓。
西戎人短暫弱勢之后,又反應過來,西戎主將舉手大喊:“上盾!上弓箭!”
盾牌層層壘起,弓箭架起從空隙中伸出箭矢。
“放箭!射死他們!放箭!”
弓箭咻咻飛出,頭勁兒極足,可不知怎麼到了人前卻慢下來,甚至掉到了地上。
“咦?”
許澄寧用手把兩只眼睛撐大,努力地看。
“西戎人箭法這麼次嗎?”看起來比她還差勁呢。
西戎人放出一撥箭不得法,再放一撥,還是不行,然后傳來一連串叭的聲音,好些個弓都斷了,不是弓弦斷,而是木制的弓臂斷了,木片還藕斷絲連,但是已經用不了了。
西戎人破口大罵,再次混亂起來,遭到了魏軍的前后剿殺。
這真是個意外之喜。
“可西戎的弓怎麼會斷呢?”許澄寧喃喃道。
西戎不善冶鐵,兵器有限,這弓箭十有八九是西陵送的。
為什麼他們給的是壞的弓?
不過,真好。
第391章 殿下有消息了
許澄寧親眼看著魏軍圍剿、西戎反擊、雙方激戰、西戎漸顯頹勢,直到最后人手不敵落荒而逃。
季連城率軍去驅趕,許澄寧則托云九撿來了幾副斷弓,帶回了城里,找了一個老工匠詢問。
“這做弓的木材都舊了,韌性差,難怪不好使。”
老工匠掰了一塊下來,又說:“粘連用的膠是鼠膠,品質下乘,粘不牢固。”
許澄寧把斷弓拿過來仔細看。
弓上刷了漆,表面上看成色極好,但斷口處卻可以看出里面有腐蝕的跡象。
用的都是壞的木材啊。
西陵是故意的?
不對,西陵不會蠢到大魏西戎兩邊開罪,不是自找麻煩嘛。至少,湯匈一定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但領袖的意思是一回事,底下人怎麼做事是一回事。
許澄寧遙記得自己看過的官府記案里,就有工程垮塌的例子,其中有不少是在工頭身上出了錯。工頭不一定是貪污了貨款,還可能是用材上接續不繼,工期又緊,投告無門,不得已劍走偏鋒。
千里之堤,潰于蟻穴,就是這個道理了。
大抵西陵內部也發生了什麼悄無人知的小變動吧。
許澄寧心中微定,把斷弓扔回了弓堆里。
季連城把狼狽逃竄的西戎人一直驅逐到泮水以西,尸橫遍野,至此方才回轉。
回來的時候肩上帶傷,許澄寧看見輕輕啊了一聲,問道:“嚴不嚴重啊?”
季連城看她一眼,然后嘆氣:“有點嚴重啊,可能好一陣子不能提槍了。”
許澄寧“那你就歇養一陣子,左右吃了這一場敗仗,西戎人得緩些天了。”
守將感激道:“這得多謝季少將軍用兵如神,季少將軍不愧是季將軍之子!”
“還有,要多謝烏丹王慷慨借兵!”
烏珊蒙麗頷首,轉頭對許澄寧道:“說好的,西戎的地歸我啊。”
許澄寧道:“當然,絕不食言,我會請守將照顧你的人一二。”
農耕民族和草原民族之間有天塹,將草原交由烏丹管轄更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