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澄寧把火氣壓下去,反唇相譏:“所以,他不要你了,不管你了。”
倪婭不說話。
許澄寧繼續道:“你哥哥呢?他既然在大魏,怎麼沒來救你?你瞧,我都可以進來,他不行?”
“噢——”許澄寧拖長了音,嘲笑道,“他趕著回國去奪回他的皇位呢,可沒空來搭理你,對不?畢竟嘛,對大魏而言,你作惡多端;對西陵而言,你死得其所。所以死了也沒什麼好可惜的,對吧?”
倪婭呵了一聲,仰頭靠在墻上,道:“許澄寧,你這張嘴,可真毒。”
過了一會兒,她道:“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我父王后宮妃嬪無數,好色濫情,甚至還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來;湯匈救我于水火,為我說盡了甜言蜜語,讓我一顆心扎在他身上出不來,等我為他付出了一切,他卻把我甩開了;凡著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兄長,滿宮的兄弟姐妹,他只跟我親,誰能想到呢,誰能想到呢……
“我這輩子,為什麼總遇到壞男人啊……”
“不行,我要問清楚,我一定要找他問清楚!為什麼不要我了?還是說,他從一開始就在跟我做戲,我不信……”
她眼睛盯著一點,微有瑩光,嘴里呢喃著,逐漸不像在跟許澄寧說話了。
許澄寧站起來,沒再管她,由云九帶著出了牢獄。
一晚上風聲鶴唳,翌日早上,敵軍的號角吹破了邊關的寧靜。
灰蒙蒙的天際出現一道烏黑的線,線漸漸變粗,逐漸變成烏壓壓一片,氣勢極大。
不比在烏丹草原上幾千人之間的混戰,大陣勢一擺開,撲面而來的緊迫與雄威。
許澄寧跟云九躲在城墻一角,都作士兵裝扮。
許澄寧用手把寬大的頭盔扶到眼睛以上,努力探頭遠遠觀看。
“北邊是西戎的軍隊,南邊是西陵的軍隊,西陵的兵馬更多些。”
龐毅這邊也早已嚴陣以待,軍隊守在城樓下,龐毅遠看了幾眼,便喊人把倪婭拖上來。
倪婭雙手被反綁在身后,扭送上城樓。
龐毅派了個會說西陵話的人在城樓上與敵軍對喊:
“西陵人!都給我聽著!你們的王女在我們手上,不想她死的話,就退兵投降!”
倪婭被扭到女墻邊,半個身子懸在城外。
她落魄無比,卻扯著嗓子大喊:“湯匈呢?湯匈在哪?我要見他!”
西陵軍隊沒什麼反應,倒是西戎軍掀起一陣哄笑,他們彈舌起哄,嗚嗚地調笑,污言穢語,用言語在調戲倪婭。
“湯匈在哪?讓我見他!叫他出來!”
倪婭含淚,又哭又笑。
“你說過要對我好一輩子的,你的人呢?你的承諾呢?”
她美眸滾落兩行清淚。
“之前離得太遠,你救不了我,現在我就站在這里,我就在你面前,你可以來救我了。”
“你人在哪里?出來!”
“湯匈,你不愛我了嗎?”
龐毅使人架了兩把刀在她脖子上,又喊道:“快快退兵!否則你們王女的腦袋就要落地了!”
西戎人把刀插在地上,散漫地倚著,嬉皮笑臉地看這一場鬧劇。
西陵人里人頭攢動了一下,有人越群而出,大聲喊道:“攝政王今在王都,并未在此,他托我跟王女說幾句話!”
倪婭挺直了了背,咽了口唾沫,眼中露出期待。
那人道:“王女舍身為國,西陵子民會永世銘記您的犧牲!”
“王女,安息!”
伴隨最后一個字落下的,是一道無形無影的箭,穿胸而過。
倪婭低頭看著胸口的箭,眼中的光芒慢慢消失,頭重腳輕一般往前栽倒,像一只破碎的蝴蝶,落到塵里,在城下迸濺出一道血花。
許澄寧唏噓不已,被云九摁住了頭。
“不要看。”
唯一的人質沒有了,西陵與西戎重新整裝,咻地揚起武器,狂奔而來。
“殺——”
城上的弓箭手也拉滿了弓,做好了防御的準備。
許澄寧被云九一夾,帶下了城。
看這一場,總算是可以確定,龐毅并非叛將了。
既然如此,暫時不能對他如何,齊心協力把敵人打退再說。
“回寶平縣吧。”
第379章 陛下,駕崩了
往回走的路上,各種新消息也紛至沓來。
嘉康帝逃到了金陵,寧王在徐州,端王則在荊州,端王和寧王已經開始招兵買馬,隱隱像是要大干一場的樣子。
“三股勢力分散在三個地方,看樣子根本沒有要合作的意思。而且,端王和寧王這是跟圣上撕破臉了?”
許澄寧思來想去,越發覺得在這之前,京城,或者說嘉康帝跟他兩個兒子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旁人不知道的事。
云九道:“壽王也因禍得福,現在已經沒人有空去刺殺他了,他就潛藏到了南地。”
壽王不重要。
許澄寧晃了晃腦袋,倒是想念起了順王,不知道那位紈绔小王爺現在在哪里,可還安全。
薄元道想要謀朝篡位,不可能依靠北厥人吞下整個大魏朝,那樣就成北厥人的天下了。
他必須收服天下人的民心,為此,他不能直接登基,迂回且最有效的法子是扶一位傀儡皇帝上位,自己才能可以擺脫叛黨污名,以為新君清剿叛黨之名,招納兵將,一步步在大魏境內立足根基,掌握權勢。
所以,于內于外都毫無威脅的順王,可是薄元道最合適的獵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