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誰讓他是帝王呢?
而謝允伯自己也需要軍功,所以這仗再難打也得打。
“我跟平遠這一去不知何時能回來,你在家好生照顧爹,讓銘兒好好讀書,二房三房的,不要理會他們。”
王氏點頭。
“我知道。”
說完,她又蹙眉,眼里微閃淚花:“我真的不能去照顧寧兒嗎?”
謝允伯心一痛,嘆道:“誰讓你是武將的家眷呢,朝里如何肯放你們走?”
“平遠悄悄去看過她幾回,她長大了許多,生活不富足,但還算衣食無憂,我韓家的表弟、表侄表侄女在那陪她,你不要太擔心了。她是我唯一的女兒,我一定會接她回來的,你放心。”
王氏揩掉淚,點頭:“你去吧,家里我會照顧好的,我等你們回來團聚。”
謝允伯點頭,又忽然想到什麼,低聲開口道:“京中如果有什麼變動,你們也要見機行事。”
雖然久不在朝野,也不參與權力爭斗,但謝允伯也感覺得到朝廷的千瘡百孔,再不把儲君定下來,恐怕天都要塌了。
也不知嘉康帝在想什麼,有人上書提及立儲之事,他還要發怒,已經降罪好幾個官員了。
嘉康帝纏綿病榻,已經有數月沒有上朝,只怕……
京城的風云,可能不遠了。
“千萬千萬,不要跟二房三房扯上關系,他們富貴了與我們無關,他們落魄了,也牽連不到我們,有不懂怎麼處置的,就去問爹。”
王氏頷首:“我明白了。”
謝允伯理好家事,隔日便帶著謝容鈺一起,三軍會合,向西進發。
第364章 余泊暉
西南之地,石山百縱千橫,像一叢叢的珊瑚,高聳入云。
這里氣候潮濕,山路狹窄,山下可見大片像無數水蛇一樣的溪流,彎彎曲曲匯集到一起。
在這樣的地貌里,想找人抓人,難上加難。
“過了前面的山,便出西陵的國界了。”
秦弗指著遠處道。
一行數十人聞言,臉上綻開了欣喜的笑容。
他們一路躲避追殺跑到這里,風餐露宿,風吹雨打的,好不狼狽,就是被格外照顧的端陽郡主,現在也變得灰撲撲了。
羅舜道:“多虧殿下諳熟地形,否則我們沒法這麼順利逃出西陵,路上的追殺比我想象中少多了。”
輿圖還溫熱地塞在懷里,秦弗沒有答話。
哪是他諳熟地形,明明是許澄寧做學問考究。
這個地方她也是沒來過的,但那個博覽群書的姑娘有個極聰明敏銳的腦子,能在與地理歷史無任何關系的數十萬字鴻篇巨制中,捕捉到一句短小隱晦的話語,推測西陵與赤葭之間可能存在一條隱沒在群山間的小路,并搜集大量的文獻書稿,佐證了自己的猜想,然后繪制到了地圖上,在他窮途末路的時候,幫了他的大忙。
許久不見,又想她了。
踏出西陵國界后,天也黑了,他們在山谷里休息,幸而地處南邊,不愁水源,不至于渴死餓死。
端陽郡主找了個私密的角落擦洗過后,走了過來,坐在秦弗旁邊的石面上。
“長兄。”
“嗯。”
秦弗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客套地問了一句:“可有不適?”
端陽郡主搖頭:“異國他鄉遇到這種事,屬實難料,能活下來已經不錯了。”
她頓了頓,又道:“何況長兄也在吃苦,我追隨你,沒什麼受不住的。”
“嗯。”
秦弗沒話跟她說了,那頭有人大喊:“殿下!好像探子回來了!”
秦弗聞言,立馬走了過去。
端陽郡主仍坐在原地,手撐臉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翹起了嘴角,然后從袖子里掏出了一把帶鞘的匕首。
本打算到了西陵王都后,一刀刺死要娶她的西陵王,長兄定要擔責,西陵待不下,京城也回不了,那就不得不帶她遠走高飛。
可天要助她,發生了這樣的事,省得她動手了。
她一笑,把匕首丟進了水里。
“殿下!”
探子循著火堆,找到了大隊伍,沒等喘氣就道:“西陵王已死,幼主登位,湯匈攝政,他們已經與西戎勾結,犯我朝邊境!”
湯匈……
秦弗想起那個言行舉止頗有風度分寸的使臣,笑臉示人,原來是個笑面虎嗎?
他配合高尊鏟除自己的計謀,來了一出謀中謀,終于把深藏多年的目的展露出來,與大魏撕破了臉。
秦弗仰頭看天,星光熠熠,映在他的眼底。
西陵遲早要被湯匈顛覆,改朝換代,與其這樣,不如換他來做這件事。
他暫時回不了大魏,只怕過不了多久新君就會落定,他將成為舉國通緝的皇室要犯,既然如此,那西陵就作為他的地盤。
只要足夠強大,他就能把母妃和澄寧接來,她們無需漂泊無需流落,他定會給她們一個安定的家。
西陵,他要了。
“備好水糧,天亮繼續走!”
越往赤葭走,越覺濕熱,但也越不乏吃喝,因為赤葭叢林茂密,隨處可見魚蝦飛鳥水禽。就是蟲蛇頗多,一個個皮糙肉厚的大老爺們被叮咬得渾身紅腫,上躥下跳,夜里睡覺都不安生。
他們走到一處水寨時,被攔下了。
赤葭士兵穿著一件薄薄的背褡,赤腳短褲,手里提著長叉指著他們,呱啦呱啦地說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