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在自己面前坐下,端陽郡主慵懶地闔上了眸子。
“不知郡主今日約瓊韞前來,所為何事?”
端陽郡主遲遲沒有說話,兀自閉目,良久才向身邊侍女遞去一個眼神,思蘭領會,上去為兩人各倒了一杯茶。
“退下吧,我有話與謝大姑娘單獨說。”
“是。”
思蘭走了兩步,看著吟月停下了。
謝瓊韞擺手:“吟月,你帶人出去吧。”
吟月應聲,隨思蘭出去了。
謝瓊韞微笑看著端陽郡主,重復又問:“郡主有何話要對瓊韞說?”
端陽郡主上揚的眼角透出一絲漫不經心,這才開口道:“昨兒,你父親造訪王府了。”
“父王說,有意促成我長兄與你的婚事,不知謝大姑娘是怎麼想的?”
謝瓊韞低頭作害羞狀,隨后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世子殿下龍章鳳姿,是瓊韞高攀了。”
“這麼說,這門婚事你也是愿意的?”
謝瓊韞含著笑,點點頭。
“可是,我不同意!”
謝瓊韞一愣,抬頭的瞬間,腦袋襲來一陣眩暈,令她無力地垂下了手,頭若有千鈞之重,隨之而來是燥熱不堪。
她后知后覺,自己遭算計了!
“為……什麼?”
端陽郡主站起來,將她杯中茶水傾倒,然后推倒了她。
“不為什麼,我不滿意,僅此而已。”
謝瓊韞難受得在地上扭起來,嘴里幾乎咬出了血。
“我……我是謝家的女兒!你就不怕……謝家與王府反目?”
端陽郡主漠然,明艷的臉上俱是冷淡。
與她何干?
她是身份尊貴的皇孫女,父王英明,兄長睿智,這些臣子臣女不知天高地厚想拿捏她,早了些。
“好好伺候謝大姑娘。”
她轉身離開。
謝瓊韞眼前一晃,突然看見兩個黑黝黝的身影,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她用盡渾身的力氣叫喊,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反而被人拖住了腳。渾身腥臭的男子撲上來,開始撕扯她的衣服,污言穢語。
她大叫,將要墮落之際,突然聽見有人大喊:“放開她!”
一記悶響傳來,男子重重的身軀砸在她身上。
謝瓊韞痛呼,靠著咬自己手臂清醒了幾分,看見一名矮小佝僂的身影在與惡徒搏斗,腳下還有一塊帶血的磚頭。
他臉上挨了幾拳,腫脹不堪,一度被打得抱頭鼠竄,啊啊亂叫。
最后他摸到了一只杌子,狠狠砸向惡徒的腿,將其砸得跌倒下去,他便猛地撲上去,面目猙獰地掐對方的脖子,直至其徹底沒了氣息為止。
“謝大小姐!”
矮小男子忙撲過來,推開暈倒在謝瓊韞身上的惡徒,小心地將她扶起,然后慌忙地移開了眼。
謝瓊韞已經衣不蔽體,裸露著大片的肌膚。她保持著最后的理智,攏好自己的衣物,拔下簪子深深刺在如玉的胳膊上,鮮血如注。
“謝大小姐!”
矮小男子口齒不太清楚,但語氣中的擔憂卻不似作偽。
謝瓊韞看了他一眼,見他面目丑陋,下半張臉扭曲不堪,合不攏的嘴巴控制不住地流著涎水,可以看見他缺了大半的牙齒,她頓時眼里閃過一絲嫌惡。
“你、你是誰?”
韋良義心里感到一陣失落。
她不記得他了呀。
也對,他不堪至此,誰又會記得他呢?
謝容鈺毀了他的臉和手,養了幾個月,才稍稍恢復些,他的手還能抓握,卻再也不能拿筆洋洋灑灑地寫文章了,如今他寫的字丑陋不堪,說話也咬字不清,沒人聽得懂。
他的人生,徹底毀了。
謝瓊韞沒有等他的回答,便道:“你去……找謝府的丫鬟和婆子過來,不得聲張。”
“好,我去!”
韋良義站起來,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謝瓊韞努力爬行,從桌上拿到一個燭臺,拔掉蠟燭,用最大的力氣將其刺進暈倒的男子脖子上,然后握住燭臺縮到一邊,繼續用簪手臂抑制著體內的難耐。
“小姐!”
吟月跑進來,尖叫一聲,連忙脫下身上的褙子披在謝瓊韞身上。
謝瓊韞痛苦地呻吟:“快、快扶我回府!”
“好好……”
吟月把她衣服和鬢發整理好,讓她大半身子的重量都倚靠在自己身上,將她攙出去。
路過韋良義時,謝瓊韞停住了腳步,對著那張扭曲、腫脹、青紫的面龐,緩緩道:“多謝你。”
韋良義欣喜若狂,一瞬間身上所有的疼痛仿若不存在了,他低下頭,拱手:“不敢不敢……”
噗!
尖銳的燭臺刺進了他的腹中。
韋良義話沒說完,黏稠的血便從他口中傾瀉而出。
他眼里透著震驚、難過,還有難以置信,身子像木頭一樣倒了下去。
謝瓊韞松開了燭臺,力氣已經用盡。
“叫人過來,清理一下,不要被外人發現。”
吟月含淚點頭:“是。”
謝瓊韞閉眼。
沒有人可以玷辱她,今日之仇,她非報不可!
謝瓊韞狼狽又靜悄悄地回了文國公府,哪怕請了醫女診治,她還是不可避免地大病一場。
曹氏看到她臟污沾血的衣裳,天都快塌了,把吟月的臉扇得啪啪作響。
“說!你是怎麼照看小姐的!怎麼讓她遇到這種事!你這種奴才,要你有何用!”
謝允安喝止住她:“小聲點!你想讓全家都知道韞兒的事嗎!”
曹氏不甘地住了嘴,謝允安狠厲地指著吟月:“你快從實招來,到底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