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澄寧獨自走進了亭子,喊道:“殿下。”
秦弗握住她的手,輕輕拉了一把,問道:“想好去哪兒了嗎?”
許澄寧搖了搖頭:“走走看吧,看哪兒有容身之地。”
她嘴角輕扯:“本來說過要助您走完這一路的,如今,是我食言了。”
秦弗盯著她,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蛋。
“笑不出來就不要笑了。”
許澄寧便收斂了表情,秦弗撫摸著她的臉,人還是那個人,卻短短時間,已經有了淡淡的愁色。
他心里泛起細細密密的疼痛,一直藏在心里的話也脫口而出:“其實你可以留下來。”
許澄寧懂他的意思。
他愿意養著她,而她本身也懶志,肯被人養,只要不去想她丟掉的尊嚴,他們完全可以兩廂情愿。
但怎麼可能不想呢?
終究還是要錯過了。
“謝謝殿下。”她道。
秦弗垂眸,從袖里拿出一疊銀票,放到了她的手心里,許澄寧一看,足有數萬兩。
“拿著吧,這半年里,你為我做了很多事,這是你應得的。”
許澄寧低頭看自己的手在他的掌心中,他的指腹摩擦著她的手背,絲絲的暖意。
她點頭,把銀票收下了。
“我撥給你一支隊伍暗中保護你,云九還是跟著你,你可以把他轉到明面。”
“好,多謝殿下。”
許澄寧抬頭,與他無言對望了一會兒,最終別過臉。
“我該走了,殿下,您一定多保重。”
“會的。”
許澄寧走出亭子,剛走幾步,忽然聽見秦弗叫了一聲:
“澄寧!”
許澄寧一回頭,就陷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她再也忍不住抱住他的腰身,埋進了他的胸膛里。
秦弗低頭啄吻她的發頂和額頭,感覺到熱淚浸濕了自己的胸膛,渾身痛得無以復加。
“澄寧,你等我,我一定給你一個容得下你的天下。”
許澄寧在他懷里點頭,拱了拱他的胸膛。
“我等你。”
“你去吧,多寫信,我會去看你。”
“好。”
我也會盡最大的努力走向你,假如世事無常,我也愿成為你的后路。
相擁許久,許澄寧才輕輕抽開身,轉身離去。
秦弗遠遠眺望,看馬車漸行漸遠,消失在路的盡頭,突然躍上了馬背,打馬追去。
第282章 責打
天一日比一日更冷,許澄寧記著給弟弟妹妹和李茹添衣,路過下一座城池時,趕著馬車進了城門,在一家客棧前停了下來。
她跳下馬車,習慣地回頭,看見秦弗仍在,離著小半條街,坐在馬上遙遙望著自己。
三天了,他還在。
無論是山間流水,小橋人家,還是村莊城池,她的身后永遠墜著一串的馬蹄聲,每次回頭,都會看見他不遠不近地跟在身后。
快走吧。
再不走,她就要沒出息地回頭了。
她把其他人接下車,給他們四人還有云九共訂了三間連號的房,住了下來。
許澄寧在房間里逗了丫頭一會子,把她逗開心了,便讓李茹把她抱到許福那兒玩一玩。
她自己關上房門,然后悄悄打開了窗,才要把頭伸出去看一看,便跟秦弗的臉撞上了。
“哎呀。”
她把窗開大,秦弗長腿一伸便跨了進來,手里提著個黑色的小包裹。
許澄寧好奇地看了一眼:“這是什麼呀?”
秦弗拉著她在床沿坐下,包裹放在腿上打開,濃黑的裹布里露出十分明亮的雪白。
秦弗把東西拿出來,一抖,一個回旋披在許澄寧身上,原來是一件白狐裘。
白狐裘通體雪白映光,無一絲雜毛,把許澄寧雪白的肌膚襯成了微微泛粉的顏色。
許澄寧撫摸著狐裘,做工精細,皮料柔軟無比,披在身上極其暖和極其舒服,這樣的天,竟還隱隱發汗。
秦弗把她的小手執在掌心,輕輕揉著透明的粉色指甲,說道:“我看你并無南下之意,北地寒冷,你身子單弱,這件狐裘給你御寒。”
許澄寧粲然而笑:“真暖和,幫我大忙了。你特意讓人從京城送來的嗎?”
“嗯。”秦弗道,“留給你穿,記住,只能自己穿。孤知道你對你身邊的人好,你弟弟妹妹另外買多少衣服孤都不管,但這件你得留給自己。照顧好自己,否則孤如何放心走?”
許澄寧微有淚意,點點頭,攏著狐裘說:“我只自己穿。”
然后她又試探地問:“這次是真的要走了嗎?”
秦弗嘆氣,點點頭,長指輕柔地撫著她的發。
許澄寧抱住了他,哽咽道:“你一定要好好的,注意防范陛下和高家。”
秦弗緊緊摟住她:“我知道。”
他們還要一起長長久久過一輩子,他會愛惜自己一膚一發,完完整整地回到她身邊。
他長指伸入她的發間,輕輕扣住了她的頭,口一銜,便吻住了她的唇。
世間男女以親吻示愛,許澄寧閉著眼睛,感受著他唇周肌膚貼著自己、英俊高挺的鼻梁陷進她臉頰的觸感,忽覺有些奇妙。
明明四片嘴唇只是青澀地貼在一起,但依然感覺得到兩人一起跳動的心,分辨不出哪一聲心跳才屬于自己。
兩顆心心潮涌動,她的酸澀無奈涌向他,他的戀戀不舍涌向了自己,交織、波動,匯成一片愛戀的海。
末了,許澄寧偏過臉,鼓囊囊的臉頰微泛著紅,秦弗輕輕摩挲她的面頰,道:“等你大了,我就來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