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茹擔憂地看著她。
許澄寧仰頭看天,良久嘆了口氣。
“阿茹,我如今已是如此,以后只怕要避著人了,你有什麼打算?你要是想留下,或者去別處過日子,都可以。”
李茹把頭搖成了撥浪鼓:“我哪也不去,南哥哥,我們是一起來的,要走也要一起走,你去哪兒我都陪著你。”
許澄寧沒有勉強她,答應了。
山野漆黑如墨,只有火把聚成的長龍在緩緩挪動。
小五急馬快奔,借著微弱的火光看清了旗幟上的“謝”字。
他狂奔上去。
“世子爺!”
謝容鈺勒住了韁繩,看小五跑到跟前,氣喘吁吁地說:“世子爺,我可總算找到您了!”
“出了何事?”
“您的妹妹,親妹妹,許澄寧被捕入獄,這會兒判決該出來了!”
“什麼!”
謝容鈺一瞬間慌亂,一甩馬鞭,快馬而去。
第277章 接人
宮里給的離京期限是五天,離開之前,許澄寧還有幾件事要做。
存在錢莊的銀兩是一定要取出來的,李茹自告奮勇地說讓她去,讓許澄寧留在家,她自己能處理好。
許澄寧笑笑隨她去,自己挑揀要帶走的書,她接下來去向未明,要帶的東西能多精簡多精簡。
經史子集她都是記在腦子里的,一本不帶都行,主要帶的是她手寫的札記和輿圖,札記里有她記載的很多見聞,包括民間野史、志怪傳說、游歷隨記等等。她一直有計劃將這些分類整理成冊,但一直沒空去做。
正收拾著,李茹回來了。
許澄寧看她眼角干燥,卻有一點紅,像是在外面擦干淚才進來的。
她說:“南哥哥,我笨,錢取不出來,那里的掌柜說存的時間太短,不讓取。”
其實是可以取的,但她一拿出存據,掌柜看到上面許澄寧的名字便耍賴了,堅決不肯給,還說讓她有種就去報官。
許澄寧現在到哪兒都不受待見,報了官又能怎麼樣呢?馬上就得滾蛋的人,人掌柜耗得起,她卻耗不起。
李茹怕許澄寧傷心,隱瞞了真相,許澄寧卻猜了個大概。
但正如那個掌柜想的,她耗不起,要做的事也等不起。
“罷了。”她道。
她從床底下翻找出現銀,拿了一部分,便要出門。
李茹大驚:“南哥哥,外面危險,你要出去干什麼?”
許澄寧道:“小福和妹妹還在牢里,我得把兩個孩子接出來。”
葛婆子向陳家告發陳六小姐中的砒霜來自劉氏,是劉氏和許秀梅教唆許秀春這麼做的。陳家把劉氏連三個孩子全部抓走以后,葛婆子趁機拿走了錢財逃之夭夭。
現在劉氏和許秀梅已經被判了流放,許福和丫頭還關在牢里。
那倆孩子無辜,沒有被牽連,可要是不出面把人要出來,沒準就這麼被稀里糊涂關著,有些黑心腸的獄卒還會把沒有人管的孩子賣給人牙子,賣來的錢就進了自己的口袋。
許澄寧捧了一個小包袱,避著人多的地方去了衙門,提出要帶走許福和丫頭。
衙門的官差見是她,便百般刁難,一會兒假裝不知道她指的是哪兩個孩子,一會兒要她做這做那。許澄寧周旋了許久,末了對方終于松口,卻獅子大開口,要五百兩。
許澄寧想過會被要錢,但也沒想到他們會要這麼多。
“給什麼!”
單右突然出現,兇巴巴地拔出刀,威脅那幾個衙差。
“牢里的是你家的孩子,想賣就賣?是不是想死?”
衙差們慫了,連忙點頭哈腰,去帶人。
許澄寧松了口氣:“謝謝右大哥。”
“不用,是殿下讓我來看著你的。”
秦弗中毒昏迷,今早才醒過來,醒來第一句話便是問許澄寧,一聽說昨天許澄寧被人扔了一路,臉都耷拉下來了,張口就攆單右出來看人。
許澄寧想到秦弗擅自回京怕是要受罰,便問:“殿下現在在干什麼?他沒事吧?”
單右謹記秦弗的吩咐,不敢說實話,便道:“好著呢,過幾天還走。他連天趕路累,這會兒在睡覺。”
許澄寧聽著有點怪異,待要再問,衙差已經把孩子帶了出來。
兩小兒渾身臟兮兮,蓬頭亂發,餓得面黃肌瘦,兩歲的丫頭哭都哭不出來了。
許澄寧連忙過去,塞給許福兩個大白饅頭,自己抱著小小的孩子,把李茹一早備下的、裝在竹筒里的米湯,一點一點地喂到丫頭嘴里。看小嘴一張一合的,喝了小半杯,才牽著弟弟回了青石巷。
李茹正舉著勺熬煮香濃的面湯,見他們回來,飛快地往撈出的面里臥兩個雞蛋,撒了蔥花,澆上湯汁,然后端著兩個大海碗出來了。
許福方才吃饅頭太快噎到了,呼嚕嚕地喝著湯。許澄寧把他一綹臟兮兮的亂發別到耳后。
“慢些吃,別撐到了,仔細鬧肚子。”
她一邊說著,一邊在跟前那碗里夾起一根掐斷,放到勺子里吹了吹,才喂給妹妹。小丫頭還餓著,吧唧著小嘴,連湯帶面吃下了一小碗。
許澄寧不敢給她一下子吃太多,等煮過面的灶頭把水燒熱乎了,便用大木盆子打了水放到院子里給丫頭搓洗身子。
許福吃完了兩碗面,也自去洗了澡,換了身褪色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