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錯了!”
陸欽鋒顧不上禮節,闖了進來,大聲道:“她不是你們的女兒,真正的謝家小姐是許澄寧!她現在已經入獄了!”
他說得又急又快,謝家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卻聽見茶盞突兀摔碎的聲音。
韓望大駭,沖上前來急切地問:“小姐出事了?!”
謝老國公察覺不對,一拍扶手:“韓望!究竟怎麼一回事?”
陸欽鋒大步走上前,說道:“老公爺,新科狀元許澄寧才是您的親孫女,她女扮男裝的事已經被揭露,現在朝廷要問她的罪了!”
謝老國公兩眼圓睜,突然捂著心口往椅背上倒去,大口粗喘。
“父親!”
“祖父!”
謝允安和三老爺連忙過去為他輕撫胸口,并取出一片參片給他含著。
謝老國公推開他們遞茶的手,指著韓望:“韓望!你過來!許澄寧是我的孫女,躺著的這個又是誰?韓望,你知道真相是不是!”
謝允安及時地揮退所有下人,把門關上了。
韓望還在猶豫,被蘭嬤嬤著急一推。
“你快說!現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你還要瞞著家里人嗎!”
韓望撲通一聲跪下了。
“老公爺恕罪!這棺里的,確不是您和老夫人的孫女,真正的小姐當年被劉氏撿到之后,當成了兒子養,許秀春其實是劉氏的親女兒,劉氏的長子許澄寧才是孫小姐啊!”
謝老國公胸口起伏得厲害,他顫著聲問道:“這事允伯知道?”
韓望含淚點頭。
“公爺怕害了小姐,所以才令老奴瞞著您。”
謝老夫人臉色極難看:“扮什麼男裝,考什麼科舉,成何體統!平白連累了家里!”
“你閉嘴!”
謝老國公高聲怒斥,幾乎是吼出了這句話,把所有人都驚到了。
王氏頭昏腦脹,剛收住的淚又在眼眶里打轉。
“父親,怎麼辦?”
她徹底懵然了。她經歷過一次真假女兒,也曾把全部的心力都耗在許秀春身上,一點點消磨殆盡,現在卻告訴她,這個女兒也是假的!
她迷茫而疲憊,已提不出精力再去重新愛一個陌生的女兒。
謝允安與曹氏交遞了幾個眼神,道:“父親,欺君罔上,攪弄科舉,這都是死罪啊,會連累家里的。父親,我們只怕不能插手太多。”
謝瓊絮的眼淚早在聽到許澄寧是真女兒那一刻戛然而止,這會兒又努力擠出兩滴,嚶嚶地道:“可是這樣的話,妹妹好可憐啊……這麼大的罪過,爹爹包庇了她,會不會也受牽連啊?”
陸欽鋒怒道:“我向諸位通知這件事,是來讓你們想辦法救她的,不是讓你們權衡利弊的!文國公出征塞北,力戰北厥,許澄寧為國爭過光,為朝廷破過邪教大案,種種加起來,加上謝家百年世家的底氣,難道還不夠保她一條性命嗎?”
“你說得對。”
謝老國公慢慢平復了自己的呼吸,可心潮依舊澎湃。
發妻的早亡是他心里不可觸及的一抹痛,每每想到,音容未及腦海,淚已先下。可身為一族之主,他不能如此感傷,沉湎過往不可自拔,現實的一切都在催促他向前看。
這麼多年,他與韓氏賭過書、畫過的畫、寫過的詩,全部被他塵封在箱子里,不敢再看一眼。心中多少情意,都被他用在了他與韓氏的兒孫身上,他想要他們出人頭地,延續韓氏血脈的一切優點。
所以他對酷愛舞槍弄棍的大兒和長孫恨鐵不成鋼,對才氣斐然的謝瓊絮種種包容,后來又對處處鄙陋的許秀春責之切切。
情意被分散出去,韓氏給他的印象便壓在了心底最深處,隨著春秋漸老,已經不怎麼再冒出來,以致他在瓊林宴看到許澄寧的時候,竟遲鈍了,完全沒有聯想到她與韓氏的相似之處。
雖然一個文雅,一個明媚,但那眼底的透澈干凈,是一樣的呀。
“事關謝家,提審的時候必會讓我在場,待我了解清楚情況,再求見圣上。”
第265章 從輕發落
女子扮作男子混入考場參加科舉,還考到了狀元,這是歷朝歷代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大理寺把許澄寧關進了牢里,卻不知道該怎麼處置,大理寺卿姚管當即進宮。
他心里暗嘆,壽王世子要他關照的人是個女子,他自己知不知道啊。現在事情已經敗露,姚管也不知道要不要繼續關照下去。
他進了勤政殿,將事情跟嘉康帝說了。
“是個女子?”
嘉康帝同樣很震驚。
許澄寧是從萬千儒林士子里脫穎而出的儒生,他欽點的狀元,并寄以期望的好苗子,怎麼會是女子呢?
姚管低頭道:“回陛下,許澄寧不光是個女子,還是文國公的女兒。”
嘉康帝皺眉:“怎麼又冒出一個女兒?”
“據微臣盤問民婦劉氏得知,原先的謝家三小姐其實是她的親女兒,許澄寧乃是她撿來的孩子,被她假扮成自己的兒子。得知謝家尋女,她便把自己的女兒推了出來。”
姚管道:“事關謝家,又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微臣特來問詢陛下,可要進行三司會審?”
嘉康帝鎖著眉頭思忖良久,最后道:“不必了,你來審案便是,三日之內,將供詞呈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