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婭掩口笑出了聲:“真是好蠢呢。”
“謝三小姐,她們不說,我便與你說說吧。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要是沒有自知之明,便拿個鏡子,看看別人,再瞅瞅自己,誰樂意跟一個丑女說話呢?”
丑女一詞無疑對許秀春是莫大的打擊,她臉紅脖子粗,倪婭卻沒有饒過她,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鄙夷。
“我還聽說,謝三小姐連識文斷字都做不到,我們要是離得近了,沾上了你身上那蠢病可怎麼辦吶!”
幾個貴女聞言都低頭掩口而笑。
許秀春氣得渾身發抖,悻悻而來,又悻悻而去,坐在位子上生悶氣。
所有人都在熱鬧,就她這里冷清。
正撓著胳膊,手指突然碰到一個紙包,那一瞬間,劉氏的話就像惡魔一樣鉆進自己的腦袋,然后順著軀干鉆到手指上。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掏出了紙包,趁著沒人看見,一股腦全倒進謝瓊絮食案上的酒壺里。
她慌手慌腳地把紙揉皺塞回袖子,坐了回去,心撲通撲通地跳。
“小姐。”
許秀春嚇了一大跳,直接從椅子上騰了起來,轉頭看見是丫鬟金枝,松了口氣,斥罵道:“要死了!”
金枝小聲道:“陳公子說,他在西邊的假山里等你。”
許秀春眼睛一亮,臉紅了起來。
陳公子是唯一一個不貶損她、把她當寶的男子啊。
她要去找她,告訴他自己所有的委屈。
許秀春當即就要走,玉枝去完恭房回來,為難地說道:“小姐,要不就不去了,那邊靠著男廳,會被人瞧見的。”
金枝立馬也道:“是啊是啊,小姐,找機會再跟他見面吧。”
“我是小姐你們是小姐?閃開!”
她不管不顧地去了,留下兩個丫鬟不知所措。
謝瓊絮一邊跟人說著話,一邊瞥見許秀春悄摸離去的背影,勾起了一絲笑。
許秀春避著人,喘著粗氣來到西邊假山,沒頭蒼蠅一樣鉆了好一會兒,才見到陳佑輝的身影。
她心里一甜,連忙走上去。
“陳公子……”
陳佑輝轉過身,露出一絲詭異的笑,舉起手來的時候,許秀春看見他手里捏著一只腿還在亂蹬的蟲子,然后扔進了她的后領子里。
這廂許澄寧正與梁兆琦說著話,一聲凄厲驚恐的尖叫聲陡然升空,刺破人的耳膜。
“什麼聲音?怎麼回事兒?”
這聲音很明顯離男客這邊近,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怕有什麼意外,決定都去看看。
許澄寧落于人后,也跟著去了。
男賓們到的時候,就見許秀春像個瘋子似的上躥下跳,在身上摸來摸去,而陳佑輝避嫌似的貼著假山,一副非禮勿視的樣子。
他們正感到困惑時,女客們也到了。
謝瓊絮先發了聲:“三妹妹,你怎麼會在男客這邊?”
她也有點困惑,明明她安排的地點是荷花池邊,怎麼改到這了?
不過沒關系,效果一樣的。
她露出又擔心又疑慮的表情。
“是啊,謝三小姐怎麼會到男客這邊來?”
陳佑輝無辜地說:“我在這邊散心,她突然出現,張口就要貼上來,我著急躲了一下,不小心把蟲子扔到她身上了。”
許秀春終于把蟲子弄了出來,聞言抬頭:“不是這樣的!”
“二姐?!”
許澄寧突兀出聲,緣于她發現這個發瘋跳腳的女子竟是自己的二姐許秀春!
她們數年沒見了,但許澄寧還是第一眼認出了她,那股子粗魯蠻橫的勁一點沒有變。
可她怎麼會在這?
許秀春也看過來,先是一愣,然后驚恐地捂嘴。
“許南!”
許澄寧穿過人群走出來,上下打量許秀春,又是驚詫又是困惑。
“二姐,你怎麼在這?”
“許澄寧,你怎麼管謝三小姐叫二姐?”
“她是我二姐啊。”許澄寧更懵了,“謝三小姐?二姐,你怎麼成了謝三小姐?”
上官辰道:“許澄寧你居然不知道嗎?她……”
許秀春著急打斷:“許南!你還沒回答我,你怎麼在這?”
姐弟倆俱不明白對方是什麼狀況,許澄寧只好壓下疑問,先回答她:“我是受邀而來的。我已考上進士,歸鄉的時候你們都不在,我一直在找你們。”
順王好奇:“許澄寧,她怎麼叫你許南?”
許澄寧意識到自己有些許失態,平復了下心情,解釋道:“許南乃我本名,后來才改為澄寧。”
曹家幾位姑娘臉上表情紛呈。
沒想到當初為了嘲笑許秀春,被她們玩笑調侃的許南還真是狀元。
她們著實想不到許秀春的大弟居然這麼拿得出手。
謝瓊韞隱在人群之中,眼睛微瞇。
這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許澄寧,世家女多早熟,而她長得比同齡的世家女要小許多,韶顏稚齒,雖然童顏猶盛,但骨相與皮相看得見,已能看出日后出落而成的絕色。
她垂眸,斂起淡淡的思緒。
許澄寧還想再問許秀春為什麼會成為謝三小姐,謝瓊絮卻因為眾人偏離了重點,又把話題扯了回來。
“三妹妹,這里是男賓的地方,你為何會走到這里?”
“我……”
許秀春再糊涂,也知道男女私情不能大剌剌說出來,一時支支吾吾。
陳佑輝卻道:“謝三小姐一直對我糾纏不休,我已嚴詞警告了多回,但她還是不聽,愣是到這里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