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弗沒太在意,隨口說道:“就睡這間。”
“啊?”許澄寧一窘,撓著臉問,“那您睡哪?”
秦弗準備拿過貼身物件就離開的手一頓,轉而道:“也睡這間。”
看到許澄寧不可置信的表情,他道:“又不是沒同房過。”
許澄寧嘟囔道:“那不是有榻嘛,現在只有一張床。”
“一張床如何?難道你從前沒跟同窗同過床?”
“有是有,可那會兒是長鋪,不一樣……”
秦弗倏然抬頭。
他就隨便一說,還真有啊!
“是不是那個李少威?”
秦弗臉都黑了。
許澄寧冷不防被他唬到,呆住了。
雖然沒有回答,但秦弗知道,就是他!
他咬牙,把許澄寧拎起來,推到床上。
“睡里面!”
“殿下,不好吧!”
“又不是頭一回跟人同床,介意什麼?”
“不一樣的,說是同床,可那是長鋪,我們兩個隔好遠呢。”
睡前隔得遠,那睡的時候呢?那小子對許澄寧什麼心思他還不清楚嗎?沒準趁她熟睡偷親偷摸許澄寧還蒙在鼓里!
“我們睡長鋪,是因為窮,要省錢,殿下何必跟我們吃這種苦?”
你跟誰我們?
秦弗面不改色地說:“巧了,中午你吃多了烤肉,孤現在也沒錢再開一間房了。”
“殿下,你忽悠我……”
總之,秦弗就是鐵了心要和她睡一張床了。
把外衣脫下,與她的搭在一起,只剩中衣中褲便躺了下來,還拉著許澄寧一起躺,然后,熄燈。
月光漏進窗子,在地板上打下窗欞的影子。
屋里有些寂靜,只聽見彼此呼吸的聲音。
許澄寧輾轉反側。
秦弗是什麼意思?
是喜歡她嗎?
那種喜歡?
許澄寧垂下眼睫,感覺心中冰涼。
或許跟他坦白身份,兩人可以以正常的男女身份相處,皆大歡喜,可然后呢?
他注定要娶世家女的呀。
她除了聰明的頭腦,什麼也沒有。
有一個聰明的下屬,再有一個強有力的妻族,這才是他最優的解決方法。
而她做了下屬,就不會和他有其他任何關系。
他有他的妻,她絕不會糟蹋自己,讓自己攪和進去,成為一個見不得光的存在。
她只是一個下屬,男下屬,僅此而已。
亂了的心,該收回了。
她反省了這段時間以來,自己言行的種種不妥當之處,警醒從明日開始不得再犯。
反省完,心也慢慢平靜。
秦弗卻在此刻睜眼,感覺身邊之人氣息平穩,已經睡著了。
他側過身,借著燭光細細打量她,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襟,露出一道纖細的鎖骨。
然后目光落在衣帶上,用手抽散。
將要掀開之際,江月樓那晚她被呂賈欺身時驚恐的面容冷不防撞進腦海里。
他立刻把衣衫壓住了。
試圖用她不喜歡的方式,只為了驗證自己那點跳脫的猜疑,與禽獸何異?
他重新替她系好衣帶,躺下了。
第235章 拂塵社
翌日起程回京。
許澄寧今天格外規矩,老老實實坐在車里,一直很安靜地看書,半點沒有往常的俏皮勁兒,惹得秦弗都多看了她幾眼。
“今日怎麼了?”秦弗掃過她手里的書,“這本你看過了。”
許澄寧很正經:“回殿下,溫故而知新。”
然后又低頭繼續看。
秦弗有點意外,按照以往,許澄寧肯定會說:“無聊,沒事做,沒東西吃,打發時間。”
什麼時候也學會說場面話了?
“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正經?”
許澄寧道:“以往是我不懂事,以后我要當官,不能再像從前一樣了,插科打諢、尊卑不分要不得。”
“還有一年,急什麼?這也沒有外人。”
許澄寧沒有答話,還是一本正經地繃著臉。
這模樣也挺新鮮的。
秦弗沒有刻意打破她,想看看她能堅持幾天。
馬車駛進城門,許澄寧道:“殿下可否在此處放我下車?我想買點書,然后回家。”
“去吧。”
許澄寧跳下了馬車,目送他們離開,自己背著小包袱去了書肆。
書肆掌柜已經對她很熟了,熱情喊道:“許狀元,有些日子沒見你了!”
許澄寧笑笑,眼睛很是清亮。
“掌柜的,有沒有來新書?”
“有!就等著你呢!”
掌柜立馬搬出一疊嶄新的書冊出來,把書頁一頁頁彈撥開,向她展示了下書名。
“《孤野記》?”
許澄寧接過去,看了看作者,子雁君,她竟沒聽說過這個名號。
“這是新出的書,文采斐然,情感動人,賣得可好了,國子監幾乎人手一本!許狀元你看一眼便知值不值!”
許澄寧翻看了一下,原來是一本自傳,寫的是一個身世凄苦的書生十年寒窗,艱苦求學受盡白眼屢挫屢戰的故事。文筆確然極好,字里行間時而隱忍時而激烈的情感幾乎要迸發出來,很能與觀者情緒共鳴。
但許澄寧沒想要。
倒不是因為不好,而是她覺全書并無令人耳目一新的觀點想法,只是不停地強調自己讀書生活十分艱難,而他喜歡讀書自樂不為身外之物所動。
辛苦的故事還是留給不怎麼辛苦的人看吧,讀書上她也是吃過苦的,不必把這種經歷從書中再走一遭。
“不必了,還有別的書嗎?”
她把書還了回去,掌柜便又引她看了幾本。
她并不知,就在書肆對面的摘星樓上,一群書生正在推杯換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