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
庭院一處矮叢木之后,一枚小小的獨眼太陽紋刻在了墻根上。
“這個便是證據。”許澄寧扒著樹叢,仰頭對他們道,“憑這個,便可證明剩子的無辜了。”
方野睜大眼睛看了看。圖案很小,歪歪扭扭,刻在十分低矮的地方,一看便知是小孩子不懂事劃上去的。
“原來,于家人真的是完明教余孽,他們是因為背叛教門,才會被同教之人殺害!”
郭匡懷捶手:“我這就去提寫奏折,上報朝廷,并放剩子出獄!”
涉及完明教,事關重大,他們不能擅作主張。許澄寧提醒道:“完明教有可能還在京畿一帶走動,若要一網打盡,我們不能走漏風聲。剩子最好暫且看押在官衙內,提議朝廷以嚴查禁書之名,派明軍搜捕,暗兵查訪。”
郭匡懷點頭,終于第一次正視起許澄寧來。
不得不承認,許澄寧確實比他聰明比他能干。
盡管心里微微酸澀,他還是鄭重地把手放在許澄寧肩頭上按了按。
“此番事成,我親自上書為你請功。”
許澄寧公事公辦地道謝:“多謝郭大人。”
郭匡懷雷厲風行地寫好奏章,讓方野和許澄寧留在渝縣,自己快馬加鞭回到了京城。
他先見了陶問清,低聲將事情一說,陶問清臉色驚變,立馬穿戴好朝服攜郭匡懷一道入宮。
來到御書房外,被海公公攔下了。
海公公笑道:“陛下這會兒有重要的事要處置,郭大人且等一等。”
陶問清低頭:“有勞公公。”
海公公點點頭,轉過矮胖的身子進去了。
圍墻之內,所有奴才都離書房遠遠的,低垂著頭,海公公獨自開門走了進去,然后又關上,把哭求聲隔絕在了門內。
“陛下!陛下!求求您不要棄了臣女!”
謝瓊絮跪在書案前,淚流滿面:“臣女愿意奉上我的血,我所有的血,為陛下延年益壽,安康龍體。只求陛下救臣女一命!”
謝瓊絮心中絕望。
她走投無路了,現在外面關于她不好的言論滿天飛,人人皆知她身份低微,以后誰能瞧得起她,她的名聲、她的未來徹底毀了。
謝家人拋棄了她,外人都在看她笑話,除了九五至尊,還有誰能救她!
都是那個許秀春!
謝瓊絮心中恨意滔天。
等熬過這一回,定要讓許秀春身敗名裂,不得好死!
“臣女雖是平民血脈,可卻是照著大家閨秀養大的,一來臣女的血與貴女的血效用無二,二來,臣女既不是真正的貴女血脈,一身榮辱全仰仗陛下雷霆雨露,斷不會將陛下之事說出去的!”
嘉康帝眼眸深沉地看著他,海公公走過來耳語了兩句,他點了點頭。
“你犯的,可是欺君之罪。”
嘉康帝說話不輕不重,卻如鐘鼓一般,渾厚有力,令人警醒。
謝瓊絮嚇得心肝發顫,抖著聲音請罪。
“臣女該死,臣女該死!可……可這一切都是祖父和爹爹主導的啊,是他們想繼續欺瞞下去,我一個小輩,實在左右不得他們的決定……求陛下明鑒!”
嘉康帝陰晴不定,半晌道:“你果然不像謝家人。”
謝瓊絮無暇思慮他這句話背后的含義,只是余光看見屏風后走出一人,她跪行過去,大聲求道:“大師!大師!求您幫我跟陛下求求情吧!難道我的血不好嗎?我可以多進宮多放血的!”
慧乘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俯身對嘉康帝道:“陛下,謝二小姐的血確實很難得,奇珍妙藥滋補出來的處子血,可不好找啊。”
嘉康帝知道,丹丸是他在服用,自然知道藥效如何。他也沒打算把她怎麼樣,謝瓊絮本性自私貪婪,愛慕虛榮,這等小人物是最好拿捏的,他還保得起。
只是他是帝王,不能任由她日漸貪婪索取,該敲打得敲打。
論城府,謝瓊絮還差遠了,以為嘉康帝真不愿放過她,懼怕之下,她叩首道:“除這一身血外,臣女還愿做陛下的眼線,助陛下牽制謝家,只求陛下保臣女名譽,保臣女榮華!”
“從今往后,臣女不再是謝家的人,而是陛下的人!”
她歪打正著,竟真說到嘉康帝心坎上了。
嘉康帝慢慢轉著手里的扳指,良久道:“朕允了。”
謝瓊絮大喜過望地抬起頭。
嘉康帝微扯嘴角,像是在笑。
“海盛,帶二小姐下去,敷好眼睛,然后你親自送她回文國公府。”
謝瓊絮眼里涌起希冀。
海公公的態度,就是嘉康帝的態度,有海公公親自送她回去,沒人敢瞧不起她。
只要嘉康帝仍舊要保她,她就倒不了。
“臣女叩謝陛下隆恩!”
嘉康帝揮揮手。
“叫陶卿進來吧。”
第227章 完好歸來
兩頂御制的琉璃頂宮轎分別被八人抬著,前后出了宮,隨行的儀仗不隆重但也絕不敷衍,轎子之后還隨了數只紅木箱籠。
宮轎上的流蘇搖搖甩甩,間或發出叮咚的聲響,琉璃的頂在陽光下七彩絢爛,十分奪目,引得路人紛紛駐足觀看。
“宮里的轎子?是誰啊?”
有人打聽了一下,驚道:“是那位!”
“哪位?”
“那位謝二小姐!”
“她不是假小姐嗎?宮里竟沒有降罪?”
“這好端端的,又要送回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