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威含笑看她吃完,然后兩人一起乘坐青布馬車來到王家。
這次不光王樸,王馥也在,還有府里的大公子王熹和他的妻子孔氏。
王家書香門第,個個都能詩會畫,頗有才情。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許澄寧瞅著他們,一個賽一個的溫文爾雅。
這麼比較下來,她反而是最沒有文人氣質的。
許澄寧摸了摸鼻子。
燕先生誤我。
王熹和孔氏夫婦似乎對她和李少威很好奇,準確來說,是對李少威更好奇,跟李少威說三兩句旁敲側擊打聽家中情況的話,再摻雜一句對她畫藝的贊美。
許澄寧:……
她還沒完全領悟透王家人的意圖,李少威作為當事人卻在他們幾次拿王馥的畫和詩問自己時敏感地猜到了。
竟是,這樣的打算嗎?
他隱晦地看了一眼還一無所知的許澄寧,暗暗攥緊了掌心。
他愛的,是他的阿澄啊。
有時像男孩,有時又嬌俏得像個女孩,讓他恍惚覺得,自己這份感情,是可以續存下去的。
他愛許澄寧。
無關男女,都是阿澄。
剛意識到自己的情感的時候,他不是沒有掙扎過、疏遠過,嘗試放棄。
可阿澄那麼好,他怎割舍得下?
他試過了,放棄,比懷揣一份無望的愛更痛苦。
說他卑劣也好,說他離經叛道也罷,他就是放不下許澄寧。
即使終有一天他不得不屈服世俗,摧毀自己的情感,那也讓他再多愛幾年吧。
等王熹再次問他時,他含笑道:“王公子與王小姐詩風不同,各有千秋,自然是極好的。”
王熹探出他的態度,只能無可奈何作罷。
從王家出來時,天還很早,李少威提議不坐車,走路回去。
許澄寧自然同意。
二人相攜而行,路上行人悠悠,車馬緩慢,煙火氣繚繞,明明是喧鬧的市井,卻無端生出安靜的氣息。
許澄寧與他從家里聊到家外,從前聊到將來,不時笑鬧,忽而一個糖畫架子從旁邊走過,圖案很是新奇漂亮,許澄寧不由多看了兩眼,李少威立馬去買了兩支。
與此同時,官府的車隊進城,主駕馬車分了出來,身邊只跟了廖廖幾騎,其他由領頭帶回去。
秦弗摸了摸手邊的食盒,還是暖的,應該來得及讓那個小饞嘴吃口熱乎的。
他對車外的單右道:“去看許澄寧在哪,帶他回王府。”
“是——欸?”單右頓了片刻,道,“殿下,他人就在前邊逛街呢。”
秦弗聞言,掀開簾子往外瞧,果然看到了許澄寧笑顏如花的臉。
她手里正舉著一支糖畫,正在專心地說著什麼,天光照在她臉上柔柔的,雪白又不刺目。
而她身邊的男子手里也舉著一支糖畫,正專注地看著她,不時也含笑說幾句,同時注意著周圍,一見有人、車走來,便會伸出手圈住許澄寧,不讓她被碰到。
又是李少威。
秦弗拉下了臉。
“停車!”
馬車在他們身邊停下,許澄寧含著糖畫望過去,看到了秦弗的臉。
“殿下,你回來啦!”
“上來,有事找你。”
他好像不太高興。
許澄寧對李少威道:“殿下找我,我得過去,今天先這樣吧。”
“嗯,好。”
李少威對她笑笑,抬眼時,與秦弗有一瞬的交鋒,他突然懂了對方的深意。
李少威心一跳,伸手要去拉許澄寧,許澄寧卻已經上了馬車。
秦弗目光落在李少威手里的糖畫上,啪地放下了簾子,轉頭看向車里。
許澄寧嘴里叼著糖畫,扶著車壁彎腰鉆進來坐好,然后才從嘴里取下糖畫。
糖畫已經被她含化了一個角,但圖案依然可辨。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李少威手里拿的那支是牛郎與耕牛,許澄寧拿的是織女。
秦弗黑臉:“這糖你買的?”
許澄寧微愣:“不是,少威兄買的。”
他猜得沒有錯,那個殺千刀就是對許澄寧居心不良。
秦弗突然伸手來搶:“別吃了。”
“為什麼?”
“孤給你帶了鄰縣的湯包,嘴里甜不好吃。”
許澄寧眼睛一亮。
今天的收獲有點多呀。
吃糖畫是圖新奇,比起糖她更愛吃肉和米面。
秦弗把食盒打開,熱乎鮮香的煙氣撲面而來,許澄寧扇開熱氣,看到里面數只半透明湯包,鼓鼓囊囊的,花褶捏得很是細致漂亮。
許澄寧剛伸手,秦弗卻又給蓋上了。
“回府再吃。”他又伸手來搶她的糖,“這個別吃了,丟掉。”
許澄寧護著糖,很為難:“這是食物啊,不能丟。”
許澄寧素來是一滴湯水都不肯喝剩的,秦弗知道她這個毛病,咬牙道:“孤吃。”
“您不是不愛吃甜嗎?”
老讓他吃自己吃剩的東西,多不好啊。
“無妨。”
秦弗搶過糖畫,一口咬斷織女的頭,嘎吱嘎吱的。
鵲橋相會?
做夢。
馬車到了王府,許澄寧先下,然后記起秦弗還在裝病,就轉過身作攙扶狀。
其實也不用她,單左一個人就夠了,不過下了馬車后秦弗倒是推開了單左,把她當個拐杖用。
習武跟不習武的人就是不一樣,單左硬邦邦的,打一拳都不變形。
許澄寧卻像貓兒似的,筋骨柔軟,手輕輕一捏,骨頭就被揉開了,溜溜滑滑。
秦弗環著她的肩,許澄寧則偶爾使力的時候,只能摟他的腰,精瘦又硬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