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韓望實在熱情得過分,叫人抬著禮箱就要往里送。
許澄寧急忙擋在門口:“真不能收!”
“公子收下吧!”
許澄寧眼看快要阻攔不住,提聲道:“自古就沒有強送強收的道理,老伯,你究竟有何意圖,若不從實說來,禮我收了,但卻要請官府來做個公證保人了。”
韓望頓了一頓,隨即嘆氣,眉毛耷拉下來,愁眉苦臉的。
“公子既然這麼問,我就不瞞你了。”
“我們老爺祖上從商,年紀輕輕就繼承了千萬家產,可惜他年少時不學無術,少爺也學了他的紈绔習性,整天招貓逗狗。老爺現在收了心,想讓少爺學好,將來考個功名,少爺卻不聽話了,功課一直不好。
“老爺想給他請名師,上好的學堂,可因為商戶之身,好學堂都不肯收。老爺知道許公子您是新科狀元,才高八斗,曠古絕今,想跟您打好關系,得空的時候,替我們少爺看看文章。”
韓望越說越順溜,覺得自己這謊編得極好。幸虧公爺心細,送的東西雖然珍貴,卻不是稀有到能讓人一下子能揣測到身份的,說是富商正好!
“只要公子能讓我們少爺考取功名,老爺必有重謝!”
許澄寧有些猶豫,聽起來像好事,可她還是覺得哪里怪怪的。
老韓開始賣可憐:“公子,您就幫幫我們老爺吧!”
許澄寧謹慎,想了想道:“看文章可以,但我不收禮,只收現銀。”
韓望大驚失色。他的禮物里,可沒有現銀啊!
他這失望又驚愕的表情落在許澄寧眼中,更可疑了。
這批東西,一定有問題!
“你不答應,那就讓你家老爺自己來見我吧。”
許澄寧說完,就要關門。
韓望急忙喊住:“別別別!”
他不甘地看了身后的檀木箱籠一眼,揮了揮手:“那好吧。”
兩個仆從抬起一個箱子就要往里送。
“誒,你們又要做什麼?說了我不要禮。”
韓望道:“公子誤會了,這一箱都是現銀。”
許澄寧瞪眼:……
“出去!讓你家老爺自己來見我!”
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害她。
韓望一個子都沒送出去,眼巴巴地望著木門,最后蔫頭蔫腦回去了。
“公爺,小姐不肯收。”
韓望把過程說了一遍,謝允伯邊聽邊笑,摸著胡子道:“寧兒是想見我呢!”
韓望囁嚅了一下,想說小姐分明是怕您要害她呢,但是謝允伯此刻興奮上頭,什麼都聽不進,大步流星走出了門。
韓望大驚:“公爺!公爺!您不能去啊!萬一被暗衛認出來了……”
“老子有分寸!”
他徑直來到小兒子謝容銘的院子。
謝容銘正在讀書,看到父親進來就站起。
“爹。”
“中立而不倚,強哉矯。”他飛快道,“作篇文章交給我。”
謝容銘呆住。
“爹!”
謝允伯轉身補了一句:“寫快點!”
說完就毫不留戀地走了。
第216章 尋釁
許澄寧沒等到那個怪叔叔來找她,就被告知該去御史臺了。
她捂著腿說傷勢未愈,可能短時間內去不了。
御史臺來人道:“許公子前幾天買鋪面不是跑得挺歡實的?”
謊言被戳穿,許澄寧只得郁郁去了御史臺。
今天見她的是陶問清本尊,她一進去,陶問清就用他那雙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盯著她。
許澄寧心里有點發毛。
“缺勤數日。”他淡淡道,“按律,得罰俸。”
許澄寧眨了眨眼:“在下有過,但是大人,得先發俸祿,我才有俸可罰。”
大約沒見過她這麼頭鐵的,陶問清冷硬地哼了一聲,紫砂茶碗頓在桌上發出一聲輕微的脆響。
“不是令夫人做生意養著你嗎?還要俸祿做甚?”
“大人搞錯因果了,是因為我一直在做沒俸祿的差事,內子才得受累養我。”
“油嘴滑舌,軟飯硬吃,”陶問清冷聲道,“難道,這就是你先生教你的道理?那麼多的書都讀哪兒去了?”
許澄寧反問:“這與讀沒讀書有何關系?”
“你若讀過書,豈會不知男主外、女主內,方為陰陽調和的倫理正道?又豈會做出讓妻子拋頭露面的事來?”
“敢問大人,令夫人每日在家中做何事?”
“相夫教子,侍奉婆母,操持中饋,做一切該做之事。”
許澄寧道:“草民家中僅我夫妻二人,那內子該做什麼?難道就是每日灑掃庭院、洗衣做飯,其他時候便這麼干等著?”
“不錯,正該如此。”
“那在下再問大人一句,假如將來我與她有了孩兒,而我早早死了,她該怎麼辦?”
還有拿自己早死舉例子的?
陶問清皺眉,還沒來得及說,許澄寧便道:“大人莫不是想說,走投無路之際可以投奔親友?可我們二人皆沒有可投奔的親友。若她屆時出去找賺錢的營生了,大人是不是又要說女子不可拋頭露面?若她再找個人家嫁了,人們是不是又要說,好女不二嫁?怎麼做都不行,與逼她去死何異?”
陶問清被問得啞口無言,許澄寧接著道:“所謂男主外女主內,也就只有有家底的人家里才有施行的可能,您到街上看看,需要女子養家糊口的人家太多了,難道街上為工為販的女子,在您眼中皆是不守婦道的刁婦?”
“一派胡言!我何曾說過?”
“大人是不曾說過,可把您的主張深想下去,便是這麼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