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王妃抱住了他,秦弗似忍著咳意,沙啞道:“母妃,孩兒不孝。”
壽王吃驚地問:“這究竟怎麼一回事?”
秦弗輕輕推開壽王妃,緩緩說道:“那日孩兒在圍場遇到刺殺,寡不敵眾,身負重傷,只能倉皇逃避。”
“為了躲避追殺,孩兒把衣袍換下,穿到一具尸骸身上,趁隙逃出圍場,最后在山中失血過多昏迷,被一獵戶所救。”
“昨兒方醒,聽到京中的消息,本想連夜趕回,奈何傷勢過重,實在下不來床,所以今早才回。”
他說完,又劇烈咳嗽起來。
壽王道:“回來就好,快扶世子進去診傷喝藥。為父先派人去宮里通傳,你喝過藥后,便隨我一道進宮,面見你皇祖父。”
秦弗邊咳邊點頭,壽王又指著匾額上的白布大喊:“全都給本王摘了!”
閔側妃氣得臉都紅了。本以為該輪到她的兒子當王世子了,她得意了好幾天,沒想到又是一場空!
淮康郡王沒有他生母那麼多的心思,仍是傻乎乎的,長兄在與不在,他都沒什麼感覺。
倒是端陽郡主看著病弱的秦弗,冷艷的眼中,泛起欣喜的薄光。
隨后,壽王與秦弗一起進了宮。秦弗被用轎輦抬著,一直抬到了書房門口,才邁著虛虛的步子,走進了御書房。
嘉康帝對他噓寒問暖,又問了一遍當時情形,看秦弗一句三咳,立刻召來了太醫,太醫確言他傷勢頗重,刺的最深的一劍已經害及肺腑,需要長期調養。
解開衣服后,看到里面縱橫交錯、深淺不一的傷口時,嘉康帝更加深信不疑。
除了大部分新傷,還有好些舊的傷疤,可見除了這次,平時秦弗也沒少被自己的皇叔皇伯暗害。
而他卻沒報復沒告狀,默默忍受,若非這一次誤以為他死,他這個當皇祖父的,都不知道自己的孫兒受過這樣的苦。
嘉康帝的慈愛之情又泛上了心頭,把自己珍藏的稀世名藥都拿了出來,賞給秦弗。
再下一道圣旨,端王府罰俸三年,府兵減半。
端王先是接到受罰的旨意,然后才聽到了秦弗生還的消息,有如晴空一道霹靂,把他給炸懵了。
如果是用秦弗之死換來今日的結果,他也就認了,畢竟只要父皇不殺他不貶他為庶民,他就還有機會。
可他承受了這麼多責罰,結果告訴他,秦弗沒死?
“本王為長,皇位合該是本王的!是他們不該懷有野心,不該覬覦皇位,本王殺他,何錯之有!本王不服!不服!”
端王妃嚇得趕緊捂住他的嘴。
“王爺,慎言!慎言!”
端王氣都要氣死了,秦弗沒死,不應該減輕他的責罰嗎?怎麼還加重了?
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他罵了一宿,最后迷糊睡去,第二天睜眼時,看到自己胸前的被子上放著兩只東西。
仔細一瞅,竟是一對眼珠子!
“啊——”
他嚇得推開被褥,滾下了床,被蛛網一樣的帳幔纏住。
端王妃驚醒:“王爺怎麼了?”
端王哆哆嗦嗦掙開帳幔,看眼珠滾啊滾,碰到一桿立起的東西,停住了。
端王慢慢抬頭,看見房中立著數根長矛,每根長矛上端,都插了一個人頭,都是自己派去刺殺的府兵。
中間一人沒了眼珠,但他還是憑著熟悉,認出了洪方的臉。
“啊————”
大仇已報,秦弗心情舒爽了許多。
看著手邊又出現的一盅補湯,秦弗有些犯愁。
補湯雖好,但一天七八頓,喝多了也會想吐,再者,他又不是真的生病受傷。
他打開一看,豬骨湯,正好給那個腿腳不靈便的喝。
他拎著食盒走到許澄寧的房門外,輕輕叩門,聽見里面欸了一聲,便推門而入。
許澄寧正扶著桌子拿到一個蘋果,見進來的是秦弗,便單腳跳著去迎。
跳了一半,身子往前一倒,秦弗立馬沖上去兩步,讓她撲倒在自己懷里。
“腿廢了還不安分!”
秦弗在她頭上點了一記,許澄寧笑嘻嘻道:“才沒有廢呢,鐘大夫說了,有他在,三天,我就能走路了。別人傷筋動骨一百天,他治只要一個月。”
秦弗打開食盒,把湯盅在許澄寧鼻下轉了一圈,看她聞得伸長了脖子,又拿開。
“鐘白仞有沒有說,這湯里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你又該怎麼吃?”
許澄寧知道他故意的,便哀求道:“您不要告訴他嘛。”
秦弗這才把湯遞給她。
“我剛剛聽說,高府的婚事這兩日就要辦了。”
秦弗點頭:“畢竟是出使,他們不能耽擱太久,等王女嫁了,他們便該拿著締結的國書離開了。”
許澄寧松了口氣。
走得好啊。這西陵人一來,給大魏惹了多少麻煩呀,別說嘉康帝了,她都覺得疲累。
兩日后,高府張燈結彩,于滿城歡慶之中,從宮里迎進了西陵王女,喜結連理。而凡著在送嫁完的第二日便向陛下請辭,帶著使臣團離開。
依照禮節,需要有身份尊貴的人送使臣團走幾座城池,這是一項比較輕省的差事,嘉康帝便讓秦弗去了。
雖然秦弗還有傷,但給他配備上馬車和醫者,并不會很吃力。
秦弗走后,許澄寧也開始能滿地亂跑,便回了自己的小宅院,決定把李茹店鋪的事給落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