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弗眼睛細長地看她:“你在夸你自己嗎?”
許澄寧哈哈地笑,腿不自覺蹬了兩下,然后哎喲哎喲地呼痛。
不提他們二人如何談正事、說戲言,宮里的嘉康帝聽到秦弗死訊,亦是恍了一下。
無論因為帝王權術之要他怎麼對待自己的兒子孫子,面對他們的死亡,他也只是一位平常的父親和祖父。
像當初他如何忌憚章氏,如何忌諱廢太子手握狼牙紫金令,他還是留了廢太子一命,只把他貶到隴右當庶民。
自己的兒孫,能不殺他當然選擇不殺。
何況,在他的棋盤里,秦弗不能死,至少目前不能。
他怒極拍案。
“召集諸王文武百官,朕要親自審案!”
第209章 朝審
朝審緊急召開,金鑾殿上百官群立,肅穆無聲,只有壽王跪在殿中隱忍的啜泣聲。
有的人已經看過秦弗的尸身,實在是太慘了,換誰誰都得崩潰吧。
單左和單右跪在下首,依言講述那日情形。
壽王黨有人大怒,厲聲質問凡著:“王女為何哪也不去,偏選在危險頻發的圍場?又為何不讓護衛跟從?她究竟是何居心?”
凡著冷笑:“大人是懷疑我們西陵聯盟的誠意了?西陵被西戎屢犯邊境在外,我們兄妹二人又身在大魏,說句難聽的,命都掐在你們手中,況且初來乍到,我們何來的本事可以召集那麼多大魏人剿殺大魏皇孫?
“至于為何在選地在圍場,大人到我們西陵一游便知,西陵遍地是走獸,我們西陵女子也不似大魏女子那般怯懦嬌柔。我王妹只是錯估了野獸的兇猛,被奸人利用罷了,她如今也受了箭傷。
“這場刺殺,分明是你們大魏內政引起的。你怪我王妹任性刁蠻,任意妄為,孤認;你說我們居心叵測,孤不認!”
“你……”
“好了!”
嘉康帝打斷了官員的質問,目光淡淡掃過端王,他正半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寧王和安王不在。
安王醉生夢死,不來很正常,寧王為何也不在?
懷疑留于心中,嘉康帝道:“把活捉的刺客押上來!”
兩個刺客被除去了黑衣面巾,換上了囚服押了上來,頭發散亂,四肢軟軟垂著,像一灘爛泥一樣被人架上金鑾殿。
因為手腳都被打斷,他們連跪都跪不了,只能趴著,接受王朝最高勢力的審問。
“姚愛卿。”
大理寺卿出列,施禮之后轉身,大聲斥問:“大膽狂徒,竟敢謀害皇孫,究竟是何人指使,還不速速招來!”
聲高如鐘,句句叩問,撞人良知。
端王雖資質愚鈍,但背后有高太師攪弄風云,便不致行差踏錯太多。派去刺殺的人,并不都是端王府上之人,有大半其實是江湖殺手死士,正巧抓住的兩個都是。
拿錢辦事,他們的嘴比尋常軍兵嚴實得多。自殺無果,無論怎麼嚴刑拷打,都不肯招供。
這時謝允伯向帝王請示,對大理寺卿耳語了幾句。
也不知道他出了什麼陰損的主意,大理寺卿眼睛都瞪圓了,滿臉寫著“你居然是這樣的人”。
不過他還是把人帶到偏殿去了,偏殿鬼哭狼嚎,片刻后,大理寺卿出來說,刺客肯招了。
兩人臉色青白,跟鬼一樣。
“給我們下命令的,是一個雄壯魁梧的武人,鼻翼右側有一顆黑色的肉痣。”
“我們二人位分低,聽命于人,買兇之人是誰,我二人并不知。”
大理寺卿捋捋胡須,轉身對嘉康帝道:“陛下,微臣請求畫像。”
“準。”
“不必了!”
殿門處突然傳來這一道聲音,眾人望去,正是寧王身穿紫色朝服,大步而來。
“兒臣參見父皇,朝會遲至,兒臣有罪。”
嘉康帝聲音渾而冷:“你去哪兒了?又為何說不必畫像?”
寧王神態自若,彎腰合手。
“回父皇,兒臣已抓到真兇,現在人就在殿外。”
文武百官面露訝色,互相看看,窸窸窣窣。
“哦?帶上來!”
寧王拍了拍手掌,便有兩名侍衛押上來一人,那人身材魁梧,塊頭頗壯,便是五花大綁,也像隨時能撐裂縛索,掙脫開來一樣。
“洪方,怎麼是你!”端王驚呼。
寧王露出一個諷刺的笑:“這話不應該問皇兄你嗎?你的貼身護衛為何會刺殺弗哥兒?”
眾臣愕然,卻不震驚,壽王之子死,本來就是這幾個王爺嫌疑最大。
大理寺卿令人把兩個刺客拽起來,面向洪方:“命令你們之人,是不是他?”
洪方臉上,恰有一粒肉痣,而且,也有一道刀疤,與單左單右所說相符。
刺客紛紛點頭:“正是他!”
“就是他!”
單左大聲道:“陛下明察,他臉上的傷,就是小人劈的!”
洪方又懼又怒,這明明是秦弗劈的。
他知道壽王黨肯定非弄死他不可,便仍存一絲期盼地去看端王。
端王卻大驚失色,撲通跪了下來。
“父皇明鑒啊父皇!兒臣沒有下過這種命令!也沒讓他去刺殺啊!”
寧王道:“皇兄沒有?那洪方臉上這道疤怎麼解釋?你不會想說,是我栽贓皇兄的吧?要不要宣太醫前來看看,這道傷是什麼時候有的,有沒有可能是我得知案情細節再給他劃上去的?
“這兩個殺手的供詞又怎麼解釋?皇兄難道還想辯解,是壽皇兄自導自演?圍場死的刺客里,已經有家屬認領了尸首,招認死者正是你端王府上的兵!是不是要派人去你府上查證一下,你原來的府兵有多少,現在又剩下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