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湯匈站了起來,溫和地對嘉康帝賠禮道歉。
“王子是護短之人,說話沖了些。其實,這并非我方本意,這武士名叫厝巴,最是好勝魯莽,不聽指揮,剛剛落了下風,便惱羞成怒,使了詐。這事是他一意孤行,我與王子王女都不知,實在罪過。
“回去定會嚴懲于他,請陛下恕罪。我這就叫他下去。”
“厝巴,”湯匈厲聲道,“還不退下!”
厝巴無所謂地把流星錘往肩頭一掄,轉身便要走。
“等等!”
一道黑影躍出,凌空打了幾個旋,輕盈卻穩重地落于場中。
謝容鈺抬起凌厲的眉目。
“我跟你打!”
場上突然安靜下來。
許澄寧一直抿著嘴,突然大喊:“贏他!”
像水壩破開了一塊石頭,緊接著,大河決堤。
“贏他!贏他!贏他!贏他!”
目光如火如星,點點聚成火原與星河。
人聲如水流,一股兩股,千股萬股,匯成大江大河,憤怒、激動的情緒如浪滔天,洶涌而來,在謝容鈺的身后,凝聚成千軍萬馬的氣魄。
謝容鈺十個指節握起,發出咔咔的聲音。
“來打。”
他低沉的嗓音吐出這兩個字。
緊張的氣氛彌漫開。
謝瓊韞的心提到嗓子眼。
如果,如果謝容鈺出事的話,爵位就有望落到二房手里了……
順王藏在人聲中大聲呼喊:“謝容鈺!搞死他!別留情!”
“搞他!搞他!”
厝巴露出一口大牙,哈哈大笑,用西陵話嘰里呱啦不知說了些什麼,然后順了順流星錘的鐵鏈。
“他在喳喳些什麼?”
許澄寧道:“他在問,‘你用什麼武器?’”
“哦!”順王看了看,也道,“是啊,謝容鈺要用什麼武器啊?”
“照這麼看,”單右抱臂,凝視著場中,“是赤手哦。”
第182章 點到為止
謝容鈺與厝巴言語不通,厝巴等不到回應,便重重地哼了一聲,肌肉鼓動,高舉流星錘將其狠狠擊出。
謝容鈺巋然不動。
玄鐵制的鐵錘迎面而來,離他的鼻梁僅半寸之遙時,他頭一偏抬手拽住冰冷的鐵鏈一甩,反纏住了厝巴的胳膊,然后翻身一躍,自厝巴頭頂翻到他身后,鐵鏈收緊,厝巴的手臂被鐵鏈牽引著被迫向后背彎曲,呈現出一個反捆的姿態。
謝容鈺手臂抖了幾抖,長長的鐵鏈抖出一個個波浪,傳遞到另一頭,套到了厝巴身上,越套越緊。
厝巴雙手扭曲地反捆,掙也掙不開,姿勢極滑稽。
謝容鈺縱身一躍,單腳立在他的肩頭,暗勁一壓,厝巴便承受不住,雙膝砸向地面,狠狠一跪,石板上裂開蛛網似的裂縫。
“好!”
順王幾個開心地歡呼起來,許澄寧被氣氛感染,也跟著拍手喔喔喊叫。
單右扶額:“我為什麼要跟一群小屁孩坐在一起?”
許澄寧道:“贏了不該高興嗎?”
“不是不該高興,是覺得你們沒見過世面,謝世子還沒使夠三分力呢,你們就哇哇叫成這樣。”
“啊?”
許澄寧轉頭再看,見謝容鈺拳拳到骨,巨大的漢子被他揍得鼻血直流,一個高腳踹向厝巴的腦袋,厝巴在空中翻了幾翻,頭腳顛倒數次,才轟然倒地。
厝巴喘著粗氣,爬了起來,謝容鈺一腳踩上鐵索,他又臉朝地摔了。
這次他終于暴怒了,肌肉繃出青筋,把鐵索撐得更緊,一只強壯的手臂掙脫開來,五指大張,憤怒地朝謝容鈺的頭拍去。
謝容鈺拽住鐵索一勒,也不知道勒到了他哪根筋脈,厝巴瞠目欲裂,發出嗷嗷的慘叫聲,像是一頭野獸在被屠宰。
他脖子和臉漲成了豬肝色,伸來的手也以一種極其不自然的形狀往手背彎折,一根根青筋凸出皮表。整個人像被熱血充脹,只隔了一層薄薄的皮,只要一劃開,便會爆裂開來。
謝容鈺一言不發,拽住衣領,一弓腿,便將厝巴舉過了頭頂。
這可是壯碩數倍于他的巨人!
眾人驚呼起來,場上回轉起震驚不已的喔喔聲。
謝容鈺把人狠狠往遠處一擲,厝巴飛了出去。
由于太重,沒有摔出很遠,仍留在臺子上,頭先著地,然后是沉重的身體,緊接著布滿鐵刺的流星錘當胸砸了下來。
厝巴噴出一道血柱,七竅流血,臉上身上也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口子,血止不住地滲出來,像毛毛蟲爬滿了他全身。
不甘當然是不甘,但他手腳抽搐,已經打不了了。
湯匈笑著拍了拍手:“這年輕人好俊的身手,陛下,這場是我們輸了。”
嘉康帝得回了顏面,眉目舒展。
秦弗忽道:“使臣言之過早,王子不是說了,掉下場才算輸。”
湯匈瞳孔微縮,再看場上,謝容鈺果然沒停手,像貓捉耗子似地,把個巨大的漢子追著打。
厝巴抱頭鼠竄,連滾帶爬地,一次次逃開,又被謝容鈺閑閑幾步追上。
他幾次就要掉下臺子輸掉了,謝容鈺都強硬地扯著鐵索,把他拽回去接著打。
凡著眉心一緊,下意識捏住了扶手。
厝巴能征善戰,武藝高強,是西陵重要的武將,如果在這里折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倪婭與他互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危機。
倪婭陡然開口:“適才厝巴傷人只是意外,你們大魏這樣也太欺負人了吧?陛下難道要任由你們的人傷了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