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抱著她,也哀怨地望向謝允伯。
謝允伯聽她哭聽得心煩,懶得再去跟她掰扯,只道:“既領了旨,把傷口拾掇好,就回白山寺。”看到你就煩!
謝瓊絮震驚:“父親,您還要我回去?您真的不再疼女兒了嗎?”
謝容銘也忍不住求情:“爹,二姐姐受了傷,心里害怕呢,而且她又立了功,懲罰就免了罷!”
謝允伯道:“功是功,過是過,她立下的功,是外面的功,她犯下的錯,是家里的錯,不能相抵。銘兒,為父問你,倘若有一日,你被人害了,害得很慘,那人本應受到懲罰,但因為他救了另一人,大家說功過相抵,讓你饒了他,你覺得,對你可公平?”
謝容銘抿住了嘴。
“功過沒有加諸在同一人身上,一碼事便歸一碼事,功要論,過也要懲處,否則,這個家,就亂套了。”
大家沉默了,謝瓊絮眼見所有人都要被謝允伯說服,心里焦急,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王氏和謝容銘擔憂地查看她的情況。
一直沉默不語的謝老國公道:“罷了,寺廟那邊剛出了事,也不安全,令她在家中抄寫佛經,面壁思過,也就罷了。”
謝允伯翻了個白眼。
老頭子是不是娶了徐氏,人也沾上蠢了。
不過跟黃毛丫頭杠也沒意思,他默認了謝老國公的話,徑直離開了,謝容鈺也緊隨其后。
薰香融融,和白色的冰塊吹出的冷風攪合在一起,滿屋都彌漫起沁著冷意的甜香。
王氏跑前跑后地照顧女兒,謝瓊絮喝完了補血的湯品,舒服地陷進一堆柔軟的綾羅錦被里。
這才叫過日子啊!
山寺那種日子,是人過的嗎?
敏濟郡主……
謝瓊絮摸著手腕上的傷,嘴角揚起了高高的弧度。
這一刀劃得可真值啊!
從此,她是嘉康帝賴以需求的補藥,嘉康帝是她取之不盡的金礦。
榮華富貴,長長久久。
第170章 處置
西陵王子王女偷潛入京,在彩云間惹了個不大不小的麻煩,卻致官家子弟身死。大理寺接了這燙手的幾人,也不知該如何處置,匆匆進宮面圣。
御史臺和各部各司五品以上官員都在,對此事各抒己見。
“西陵如此愚弄我們,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須嚴懲!”
“兩邦聯姻交好在即,豈能在這個關頭起齟齬?臣以為,應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外寇環伺,我朝既要與西陵共抗西戎,應當好生款待西陵來客,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你們睜大眼睛瞧瞧,越關入卡,瞞報身份,這是誠心要與我們交好的態度嗎?我泱泱大國眾志成城,上有君主賢明,下有名將在野,能臣群立,難道還非得舍下國尊、屈就無禮小國嗎?”
說話的是壽王黨的官員,秦弗斬殺巨蟒并力主將西陵王子王女送進了大理寺,既是他的態度,也是他們這些臣子的態度。這不是黨爭不黨爭的問題,而是國朝尊嚴必須誓死捍衛,沒的讓人叫囂到鼻子跟前了還要客客氣氣地請安問好。
壽王黨人才眾多,朝堂上一向強勢,沒有太費功夫就把情勢扭轉過來。
嘉康帝的臉色不太好看。
戰爭是他最不喜提及的話題,一旦開始作戰,除了國庫要大量消耗,戰爭的結果更是他不愿意面對的。
戰敗了,顏面有失;戰勝了,那些個功高蓋主的將領,能不像當年的楊基一樣反叛朝廷?
楊基造反的時候,他還是個皇子,那些年朝廷真是飽受磨難,他幾度受到斥責降罰,至今他都清楚地記得面對浩蕩叛軍來襲時,那種蔫然無力的挫敗感、羞恥感,以及差點淪為階下囚的無邊恐懼。
外邦作亂,不過是寇境;內賊起事,卻是在帝王榻側,稍一不留神,就可能江山易主。
可以說,他寧可遷就外邦幾分,也不愿給這些將領多一兵一卒作亂的機會。
所以,他急需與西陵友好往來和睦相處,有了這個合作伙伴,便不懼西戎的進犯。
說到驍勇好戰的西戎,嘉康帝又不禁扼腕嘆息。
若是狼牙鐵騎在他的手里,他又何懼這些?可他找了這麼多年,愣是沒有找到紫金狼牙令在哪,廢太子那里派人去了不知多少趟,至今一無所獲。
嘉康帝臉色陰沉。
看看,就連當初公認的最溫和良善的嫡長子,也是如此野心甚大,得了紫金狼牙令也只知私藏,不曾上交給他。
他這些個兒子,個個都是野狼,對君父居心叵測!都敢煽動群臣逼他了!
他眼光隱晦地瞄向鄭傳勛,鄭傳勛一愣,隨即笨笨拙拙地拱手道:“陛下,臣以為,不宜跟西陵太子與公主交惡。那個,那個,倪婭公主要嫁過來,若是受了委屈,不嫁了怎麼辦……不嫁就不嫁,可要是他們轉頭跟西戎好了,大魏不是更難了?”
“西陵與西戎有宿仇,不可能交好!”
鄭傳勛覷一眼嘉康帝,又道:“怎麼不可能?臣家中世代為賈,只知道‘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這、這國家大事,跟做生意也大差不差吧?”
鄭家人不善朝政、樂于逢迎的本性大家都見慣了,不由目露鄙夷,不妨嘉康帝卻道:“鄭愛卿說得有幾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