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是高家。
嘉康帝沉默了,凝眉思索。
海公公又問:“陛下,這葡萄,宮里幾位位份高的娘娘都分了一小籃子,還有王爺公主的府邸上,也都讓人送了。”
“嗯。”
余光看見海公公似乎猶豫了一下,嘉康帝便問:“還想說什麼?”
“奴才想說,弗皇孫那里,要不要單送去一份?”
秦弗?
“好歹,弗皇孫也是為陛下試藥才傷了身子,奴才想陛下心里定然也記掛著他,可要讓人借這個機會,去看他休養得好不好?”
嘉康帝神色晦暗,指腹慢慢捻動。
秦弗啊。
他在西山乖乖待著,還是在整什麼幺蛾子?
海公公等了許久,最后聽他道:“你去安排,不許聲張。”
“是。”
太常寺那位最端正持禮的少卿大人鬧出事了,他在外宅養小星的事被岳父岳母親眼撞破,光著身子被追打了兩條街,甚至最后還查出,那位以遠房侄子之名在家學里讀書頗得少卿器重的少年,其實是他的私生子。
而這時,再有和尚被綁架的案子全部被壓了下去,沒人聽到新的消息。
桃色事件遠比官府冷冰冰的刑案更讓百姓們感興趣,大家茶余飯后就著少卿的事討論得天花亂墜,沸沸揚揚,都沒空去理會擄僧案和失蹤案的進展了。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跪在了府衙門外,往地上一下一下地磕頭。
“求大人,把我兒放出來吧!”
“民婦家里窮,兒媳早早就去了,只留下四個孩子,除了被拐的大女兒,剩下三個最大的才八歲。民婦又老又瞎,一家老小只靠我兒養活。
“我兒進去幾天,現在家里已經過不活了,求大人開恩,放他回家吧!他真的沒有做壞事啊!”
老婦起碼六十歲了,磕了幾個頭就顫顫巍巍,抖個不停,別提多凄慘。
衙役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心里焦急,甩著長棍像趕狗一樣戳在老婦身上。
老婦被捅翻在地,還抱著衙役的腿祈求:“差爺行行好,放過我兒吧!”
“滾!”
衙役一抖腿,老婦被踹開,自臺階上滾落,趴在地上,一灘紅血化開,人不動了。
有人上前扶起了老婦,在她鼻子下探了探,沒氣了。
百姓們沸騰了,大怒吼叫:“豈有此理!沒這麼欺負人的!人都抓起來了,和尚還在少,擺明不是他們做的,為什麼還要扣著人不放?還打死人老母!”
怒聚于心,烏合之眾也可組成一支赫赫威軍。
衙役孤立無援,被襯得跟小柴雞似的。
“走!我們帶這老娘的尸身,找府尹評評理去!”
說話的人剛要抬起老婦,一只修長粉紅、細紋密布的大手突然橫出,攔下了他。
“且慢。”
第150章 可以動手了
“且慢。”
聲音沙啞、低沉、渾厚,且中氣十足。
大家循聲而望。
只見來人一身茶白道袍,須發如雪,不摻一絲黑發,綰了一半,長長披落下來。其渾身上下,除了朦朧飄渺的白,便是粉紅色的肌膚。
哪怕人群里有一千個人,他還是能憑這搶眼的色彩讓人第一眼看到。
大家看到他的臉,蒼老而不滄桑,雙目清澈,比尋常老人少得多的皺紋,臉上不見一點老年斑,粉粉紅紅,氣色極好。
大概這就是傳言所說的鶴發童顏?
“這位善人,還活著呀。”
他說著,大手在老婦頸后按了幾下,老婦身子一抖,吐出一口淤血,緩緩便睜了眼。
眾人驚呼:“起死回生啦!道長道行真高!”
白衣老道長擺擺手:“她本就沒死,不算什麼本事,只是老太太以后切記,不能再大驚大怒,忌寒涼,多吃紅棗枸杞,早睡早起,多曬太陽。”
他說著,三兩下就給老婦的額頭止了血。
他行動間,袖擺拂風,仙風道骨。
眾人都看直了眼。
有人問:“道長是何方神圣?”
白衣老道長道:“吾乃白眉山派第五代傳人,習陵子。”
“白眉山派?那是什麼地方?”
“為何從沒聽說過?”
習陵子仰天大笑:“諸位不曾聽說才是對的,白眉山派早已在一百年前消亡了!”
眾人覺得不可思議,認為他說大話。
“一百年前消亡,那道長您又是怎麼入的門派?總不會說您今年一百歲,一出生就在門派吧?”
習陵子哈哈大笑。
“不才,今歲正好雙百!”
……
不提習陵子從出現的那一刻起便成為滿京城人人推崇的長壽仙人,自老婦跪求后,自發圍到京畿府衙門前大喊放人的百姓越來越多。
京畿府開始尷尬了起來,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京畿府尹愁得頭發直掉,而慧乘沒有頭發,也愁禿了眉毛。
擄僧案在這一帶鬧得沸沸揚揚,他想不知道都不行。
慧乘是個假僧人,真方士,鬼魂托夢這種事,他是信的,正因為信,才會甫一聽到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隨著情況的愈演愈烈,他也一日日心慌起來。
他不怕鬼,但害怕真相暴露。
尤其現在事情已經鬧到整個皇城內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一旦秘密被揭開,圣上那麼看重名聲,定要受民心所制,屆時誰能救他?
“慧純師叔已經被擄了,還有寺里好幾個人,師父,我們……不會敗露吧?”
兩個小沙彌比慧乘更害怕,這幾天他們天天被人指指點點,許多人當著他們的面捏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