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弗兒究竟怎樣了?”
秦弗臉色蒼白如紙,像有把槌子從胸腔里面不停咚咚地敲打一樣,劇烈地震動、咳嗽。
壽王妃拿帕子擦拭他嘴角的血跡,心痛如絞。
這是她唯一的孩子!
曾經,她也與壽王有過一段甜蜜綢繆的歲月,可是色未衰,愛已遲,她才有了身孕,壽王便情意不再。
世人眼中,她與壽王伉儷情深,這樁婚事光鮮而體面,可個中酸苦,只有她知道。
壽王待她無情,娘家也只會一味叫她順從,不要得罪了壽王,她從來無依無靠,始終是一個人在維持這段慘淡的婚姻。
若說曾經,她還天真地奢望壽王回頭,活到這個歲數,她早已不奢求壽王的情愛恩義,是兒子,支撐她活到了現在。
她多好的兒子啊!
從小就孝順、懂事,她看著他一點點長大,從牙牙學語,到健步如飛。
他會調皮地爬樹,掛在樹上晃晃悠悠;會下了學,捧著書本,一句一句念給她聽;還會在她傷心難過又極力掩飾的時候,敏感地察覺到她的心情,然后偷偷地往壽王的衣服里撒瘙癢粉。
后來他大了,越來越聰明能干,強大到已經不再需要小時候那些惡作劇,就能讓她無憂無慮,讓壽王還給她身為王妃該有的所有體面。
他這麼好的孩子,這麼出色的孩子,憑什麼被這般對待?
壽王妃甚至恨上了嘉康帝和壽王。
“都是因為你!你這個孬種!”
壽王妃發瘋般地撲打壽王。
“你為什麼不試藥?為什麼不是你試藥?!為什麼?!”
壽王被一通亂打,亦是怒上心頭。
“夠了!”
“我沒夠!”
壽王妃紅著眼睛,簌簌地掉淚。
“我真恨不得人事不省的是你!”
壽王暴怒:“你大膽!”
閔側妃看得竊喜不已。
世子完了,王妃也得罪了王爺,她還愁秦罕當不成世子,自己扶不了正嗎?
她用袖口捂了捂口鼻,泫然欲泣地走過去,哭道:“王妃娘娘,您怎能如此說王爺?他是我們的天,您怎能這麼詛咒他呢?”
“閉嘴!”
壽王妃恨恨地摑了她一耳光,這一巴掌她用足了勁,把閔側妃打得跌倒在地,淚汪汪地捂著臉。
“你放肆!”
壽王揚起了手,正要打下,許澄寧跟單左單右一起沖了進來,擋在了壽王妃跟前。
“王爺息怒,王妃娘娘關心則亂,一時口不擇言,行為過激了些。世子乃您一手教出來的英杰,能力超凡,才干過人,王爺恩慈,定也不忍世子受此病痛之苦。而王妃的慈母心腸,與您是一樣的,望王爺寬恕則個。
“當務之急,是為世子緩解病情,王爺王妃有什麼誤會,待世子醒了,再說清楚可好?”
壽王聽她這麼說,也冷靜了下來。
說得沒錯,秦弗是他的左膀右臂,用得到的地方太多,他若沒了,他又要耗費多少年心血,才能培養出一個像秦弗一樣的得力助手,而他等不了那麼久。
秦弗不能有事,王妃,也得繼續供著。
單左單右是武職,笨嘴拙舌,只負責武力,一左一右伸出手把王妃擋在身后,看許澄寧舌燦蓮花,有理有據、條分縷析地,把壽王一腔怒焰澆滅了。
壽王擺擺手:“太醫,快給世子診治!”
閔側妃倒在地上半天也沒等到壽王扶她,只能忍著氣,被親子淮康郡王扶起來了。
太醫診治要安靜,壽王妃只能讓出來床邊的位置,淚眼汪汪地站在床前看,拽住許澄寧的手,捏得緊緊的。
她不敢吵到太醫,只是不停地喃喃。
“他什麼時候能醒?為什麼還不醒?”
許澄寧手被捏得生疼,暗暗在心里說,那得看世子愿意了。
眼珠在眼皮子底下滾了幾次,她都看見了。
第122章 指揮使救命
幾個太醫輪著看,看診了許久,又是扎針,又是喂藥,反反復復,進進出出。
在最后一位太醫大展身手之后,秦弗眉心一皺,終于睜開了眼。
“弗兒!”
壽王妃撲到床前,小心翼翼地把他扶了起來。
“覺得怎麼樣?還難受嗎?哪里疼啊?別忍著,都跟娘說。”
“母妃,我沒事。”
秦弗虛弱地說了一句,太醫又來診脈,最后很確定地說道:“世子已無性命之憂,只是身子虛弱,需要靜養一段時日,多行溫補。”
壽王世子脫險的消息傳進宮里,宮里很快下達了旨意,壽王世子試藥有功,賞賜人參雪蟾冬蟲夏草等稀貴藥材和珍寶器玩無數,念及世子身子抱恙,準許他休沐,直至養好身子再擔任公務。
明眼人都看出來,嘉康帝是要冷一冷壽王父子了。
送走傳旨的太監,許澄寧聽到壽王妃低聲罵了句臟話。
秦弗要養病,虛弱地說西山清靜,想去西山別院住一段時間。
壽王妃立馬道:“母妃跟你一起去。”
秦弗道:“母妃,我無事,姑祖母大壽在即,您如何能這時候離開?”
壽王妃含淚道:“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
秦弗仍是搖頭:“天色已晚,母妃回去休息吧,我與父王有話要說——許澄寧,你送王妃回去。”
壽王妃依依不舍,但也知道公事為重,一步三回頭地被許澄寧扶了出去。
“這種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到頭啊……鍘刀底下走路似的,我日日擔驚受怕,就怕哪一天刀掉下來……他又什麼也不跟我說,自從大了,嘴一天比一天嚴實,我想幫都不知道怎麼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