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地不算大,但兩個人住綽綽有余。
李茹頭一回住進這麼干凈又大的房子,喜得不行,滿屋子跑來跑去看個沒完。
鄰居是一戶姓賴的人家,家里人丁興旺,十分熱情,聽說隔壁住了今科狀元,幾個孩子都好奇地在門口晃來晃去,很快相熟起來。
因為要進宮,她以往那些舊衣都不能再穿了,許澄寧抽空給自己置辦了兩身新衣,一身竹葉紋雪白袍子,一身蘭草紋月白儒衫。
進宮第一天,她就穿了那身雪白的袍子,交衽窄袖,腰間系一條細細的腰帶,一頭青絲高高束起,用木簪綰成男子髻,光潔的額頭下,眉清目秀,端的是一位翩翩玉公子。
李茹跟賴嬸子兩個女兒玩得好,許澄寧干脆就讓阿茹到他們家里去作伴。
“賴嬸子,阿茹我就托給您了。”
“放心,你盡管去,我家人多,有的陪啦。”
雇的馬車停在門口,許澄寧拉著李茹說了幾句話,就上了馬車。
賴嬸子的女兒嘻嘻笑:“狀元公對你真好……”
許澄寧沒有官職,馬車在宮門口就得停下,她跟著帶路的小太監,徒步走進去。
甬道望不見盡頭,兩邊高大的墻體直入云霄,白色的天空只剩一個長條形。
“回避!”
一群人圍著一頂小轎走上來,許澄寧跟著小太監避讓到一邊。
“慢著。”
轎子停放下來,里面的人掀開了簾子,許澄寧低著頭沒敢看,卻聽那人道:“你,上來。”
許澄寧抬頭,一眼看到轎子里壽王世子俊朗的面容。
她愣神的工夫,秦弗又語氣平平地說了一遍:“上來。”
他手下的黑衣侍衛已經氣勢洶洶過來請了,許澄寧推拒不了,便上了轎,規規矩矩坐在側座上。
“參見世子殿下,多謝世子殿下賜座。”
秦弗側頭看她,嗯了一聲。
轎子本是寬敞的,但座位的高度對秦弗有點矮了,兩條長腿向外伸開,囂張霸氣。
許澄寧看了一眼他伸到跟前的黑靴,嘖,真大,默默地把她特意做大了一寸塞了布頭的鞋子縮到袍擺下。
她自認與這位殿下不熟,唯一的交集大約就是她讓他發了一筆橫財,難道皇孫殿下背地里是個愛財的主?
正偷偷揣測他的意圖,秦弗先出聲了:“長安府那些事都處理好了?”
第70章 見順王
許澄寧一驚,心中生疑。
長安府那些事?那些什麼事?他說的是她回鄉安頓家人的事,還是她暗地里籌謀的事?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心里轉過無數的猜想,面上滴水不漏:“回殿下的話,都好了。”
秦弗看著她,狀似漫不經心:“聽聞,你會四種外邦文?”
許澄寧這下篤定了他肯定調查過自己,她會外邦文這件事只有燕先生才知道。
燕竹生是上知天文下至地理的博才之士,唯獨言語上天賦不高。
治學之人,要多采集民間的軼聞,當年游學時遇到聽不懂的方言,燕竹生都是把她這個好大徒兒推出來當翻譯。
有一回,燕竹生還從外面帶回來過兩個外邦人,給她兩個月時間,讓她學會外邦話。
許澄寧的外邦文就是這麼練出來的,學會之后,燕竹生收集來的那幾大墻外文雜錄的譯書都成了她的任務了。
“孤府上正有一批外邦的讀物,沒找到合適的譯者,你可愿到孤府上,為孤譯書?”
他眼神平靜清淡,可許澄寧卻品出一絲犀利來,頭皮一緊。
堂堂天潢貴胄,真為譯書這麼點事直接命令就好了,還需要問“愿不愿”?許澄寧立馬猜出他是在暗示自己,要不要上他這條賊船。
只是,他為何會選中自己?
許澄寧立馬道:“殿下抬舉,在下不勝惶恐,然在下只是略懂皮毛,怕譯錯了東西給殿下添麻煩。”
秦弗哂笑:“你既聽得懂孤的意思,又怎會譯錯?你不是怕給孤惹麻煩,是怕給你自己惹麻煩吧?”
“你可知道,你不惹,也早有麻煩了?”
許澄寧哪里會不知道,但奪嫡之事干系太大,她真是萬萬不想沾惹。
“在下這點小聰明,實在難登大雅之堂。殿下文韜武略超然絕俗,品格大氣,手下能人異士眾多,追隨擁躉無數,乃是不世之主……”
許澄寧毫不走心的馬屁還沒拍完,就被一只大手捏住了雙頰,男子俊逸的臉龐在眼前微微放大。
秦弗神情依舊清冷松弛:“少油嘴滑舌。三天,你好好想想,三天后,給孤一個滿意的答復。”
這些個皇子龍孫真真是霸道得要命。
許澄寧和他對視著,心里盤算著計策。
下了一小段臺階,轎子一抖,許澄寧臉上被捏得嘟起來的肉輕微一晃,秦弗立馬撒了手,扭頭看向窗外,不理她了。
在許澄寧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指微微摩挲了幾下。
許澄寧在距離順王的廣臨宮不遠處被放下了,在宮門口等了一會兒,就被領進了門。
許澄寧伏地跪拜:“許澄寧參見順王殿下。”
靜默無聲。
許澄寧悄悄抬頭,卻被一張放大的笑臉嚇了一跳。
順王趴在她跟前嘿嘿地笑,看到她一臉驚悚便哈哈地拍起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