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鄭世恩涕淚漣漣,跪行過去牽住龍袍的衣角不停地哭。
“陛下,您是知道老臣的,老臣沒用,入朝幾十年也無甚建樹,若沒有皇上厚愛,老臣現在還是個給人端水磨墨的芝麻小官。
“老臣也沒什麼大志向,活了一把年紀了只想有多多的錢可以花。求陛下看在老臣這麼多年追隨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讓世子殿下饒過老臣一回吧!”
嘉康帝素知他貪財又大方、志短且平庸的性子,有些心軟,便叫來了秦弗。
秦弗卻不肯收手。
“皇爺爺,所謂在商言商,鄭國丈名下的產業孫兒平常沒少光顧,不曾少給一文錢,賭坊又如何能不作數?孫兒收到的票據與其他人一般無二,印章俱全,經官有效,鄭氏的信譽如此兒戲百姓,今后誰敢信?
“今日孫兒身為皇孫都能作罷,便是在給其他人施壓,讓他們不得不作罷,孫兒實在擔不起這罪責。”
嘉康帝說,自家人好商量,不讓外人知道便是。
秦弗表示無奈:“皇爺爺,孫兒也想如此,可前些天宴請賓客不小心喝多了,竟把參賭的事說了,票據也被賓客傳看,這會兒,只怕傳開了……”
許澄寧問:“那最后怎麼樣了?”
“能怎麼樣,世子做了萬全的準備,什麼后路都堵死了,鄭家有苦也只能往下咽。后來,鄭貴妃向圣上哭了一場。”
……
“這些年,皇上政務愈發繁忙,身體吃不消,臣妾父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私下里悄悄問臣妾,如何才能為您分憂。
“臣妾說,皇上一心為民,唯有在國事上排憂解難才能博您一笑。
可父親說他才能平庸,除了給錢,什麼都做不了,思來想去只能出錢讓別人做,所以才開了這個賭局,想為朝廷網羅更多人才。
“除此之外,還自掏腰包給無數趕考的貧寒子弟包了路費和食宿。他一心忠君為國,人又遲暮,您忍心讓他陷入如此兩難的境地嗎?”
……
于是圣上心軟了,下令給賭利抽二成稅,返還給鄭家。為安撫世子殿下,圣上把原本屬于鄭家的一座玉礦山劃給了他。
“安撫?”
許澄寧簡直要笑了,這位世子殿下可真是個妙人,給圣上灌了什麼迷魂湯,一文錢沒出就白得了一大筆銀錢,圣上居然還覺得他需要安撫。
她抬眼看向高位,壽王世子相貌氣度卓絕,便是放在一眾皇子龍孫依然是最出眾的那一個,此時正有些懶散地看著自己手里的杯盞,任誰也看不出他藏在清雋皮囊下,那顆勃勃的野心與貪心。
心里正想著,那位本漫不經心的男子倏地抬眼,目光如電與她的對上。
許澄寧連忙收回視線,轉頭看向身邊的梁兆琦。
“為什麼是玉礦山?”
梁兆琦道:“世子殿下喜好雕玉,這點大家都知道,他每年萬壽節都會獻上親手刻的玉雕作為壽禮,汝州的玉山玉料豐饒,稀有品種繁多,好玉者都甚喜汝州玉。”
許澄寧直覺不是這麼簡單,不過她也不想打破砂鍋問到底,轉而問道:“那鄭家這算不算大出血了?”
梁兆琦搖搖頭:“算,也不算。參與賭局的勛貴、富商之家多與鄭氏有勾連,他們投押的錢財,鄭氏想賴是可以賴掉的。
賠償的錢財雖極多,卻不至于傷筋動骨,頂多幾年內周轉困難,假以時日,他們還是能賺回來。”
“不過,”梁兆琦湊在她耳邊道,“上次我按你提議的進諫了世子殿下,鄭氏其他生意應該也出問題了。”
話說到這,一道怨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許澄寧感覺如芒在背。不消多想,肯定是寧王的,她與寧王間的恩怨隔著金山銀山江山,已經搶救不了,她只能無視。
這頭,皇帝與眾臣寒暄畢了,指指許澄寧三人道:“這便是今歲進士科脫穎而出的鼎甲三人了。”
他們三人連忙站起來,行禮敬酒。
童閣老是主考官,對許澄寧印象極好,把她招到跟前,上下打量許久,笑瞇瞇道:“你的考卷都是我判的,答得極好!聽說你是連中三元,還曾是小三元?”
小三元便是縣試、府試、院試連奪第一的人了,所以許澄寧是小三元后又拿大三元,果真神童也!
許澄寧拘禮:“學生僥幸,承蒙恩師教導,是以這些年有所進益。”
童閣老滿意地拉著她講考卷上的一些看法,結果發現無論說到她考卷上哪一點,她都能說出是看了哪本書,去過哪些地方,見了什麼事,有所感悟才寫下的,有理有據,更難得的是記性極好,過目不忘。
童閣老興頭一上來,又要她作詩。末了轉過頭對坐在不遠處的謝老國公喊道:“老謝!瞧這小郎君比你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第54章 伴讀
說完又轉頭看了一眼,補充道:“長得還好看!”
謝家人是出了名的好相貌,想當年老國公謝臻高中狀元時,正是十七歲的青蔥年華,才高八斗、蘭芝玉樹一般的人物,叫當初京城一眾小姐們都看紅了臉。
就是童閣老自己的夫人,當年也有過一段羞答答偷看謝郎君的時期呢!